顾时宴站在楼梯口,一张英俊的面庞被暗光笼罩着,他听到楚尧的话后,人怔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只是半响后,他忽然抬腿往楼下走。
楚尧下意识的跟上,并且小声的喊他说:“顾总。”
顾时宴头也没回,却只是冷着声音呵斥说:“别跟过来。”
楚尧没再去追,站在楼梯上一直目送顾时宴直到彻底离开。
不清楚他去了哪儿,但是看样子,应该是离开锦园了。
顾时宴离开后,楚尧也下楼了。
卧房里,钟意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知道顾时宴在门口打了地铺,知道楚尧过来了,知道他们两个应该是说了什么,气氛好像很凝重的样子。
钟意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单腿跳到了落地窗前,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面看,看到顾时宴驱车离开了。
这样寂静的夜里,顾时宴又没有在,佣人也都在入睡。
钟意想,这或许是她最好的一次逃跑的机会。
或许过了这一次,她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躺回床上,钟意等到外面安静下来了,她才蹑手蹑脚坐到轮椅上,然后自己推着轮椅往卧房外面去。
打开门时,顾时宴的地铺就在跟前。
她弓着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路给腾出来。
弄了这半天,她就浑身是汗了。
只是轮椅刚到楼梯口时,钟意就看到了还摔在地上的婚纱照和亲子鉴定文件。
这些东西吸引住了她的好奇心,她弯腰捡了起来。
这一看,她直接吓到了。
原来苏云禾已经结过婚了。
是啊,六年了。
白月光会结婚,而舔狗也会变心。
钟意想到这些,不由的苦笑了一声。
最后,她放下东西,还是想着要跑路。
可正要推轮椅离开时,楚尧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还没走近,他闷沉的声音就响起问说:“钟秘书,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钟意的身体一僵,后背沁出了层层的寒意,她看着楚尧,明显的心慌意乱。
可想了想,她并不是做错的那个人,她就挺直了脊背对楚尧说:“我要离开锦园。”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直截了当的就对楚尧说了出来。
楚尧也是一怔,随后慢悠悠走了上来,他站在钟意的轮椅跟前,他轻声说:“钟秘书,我跟你共事多年,虽然顾总以前的心意我看不懂,但是我却能看懂他这两天的心意,他对你,不像是来假的,他是真的想要娶你。”
钟意听到这些话,淡笑起来问说:“楚助理是来做说客得吗?”
楚尧摇摇头说:“你知道的,我一般不过问顾总私事的。”
钟意不想在这些话题上浪费时间,她红着眼睛看向楚尧,语气带着哀求的意思说:“放我走吧。”
楚尧明显为难:“我要是做了这个主,顾总知道后,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钟意不再恳求,推着轮椅往卧房去。
进门前,楚尧叫住了她:“钟秘书,请等一下。”
钟意闻言一喜,她想,也许是楚尧良心发现,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他会选择放过她。
她转过头,充满期待的目光落到了楚尧的身上:“你是不是愿意放我走了?”
楚尧面色一沉,只是开口时,他并没有提及这个话题一句,他说:“顾总去了酒吧,你去见见他吧,他心情不好,有你陪着,他也许能好受一些。”
钟意心头的希冀瞬间化为泡影,她毫不犹豫转身,然后推着轮椅往卧房去。
她的声音在屋子里传来说:“顾时宴好受不好受,那都跟我无关,他要是死了,我会随两百到顾夫人的手上去。”
……
酒吧。
包厢。
顾时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大屏幕上的mv是被定格住的,五颜六色的灯光落下来,覆住了他一整张面庞。
他坐在暗光下,整个人看着显得很颓丧,也不知道在想点儿什么,一副戾气很重的样子。
包厢里就他一个人,音乐声也没有,寂静得吓人。
管事的人过来了几趟,一直在问顾时宴要不要人陪酒,他都拒绝了。
直到第四次敲门声响起时,顾时宴直接发火了:“说了不要人,听不到吗?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发完火了,门外才传来楚尧低低的声音说:“顾总,是我。”
顾时宴听到楚尧的声音后,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很平静,他只是说:“有什么事明天说,今晚不许再过来敲门了。”
楚尧明知道顾时宴在生气,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钟秘书也过来了。”
此刻,楚尧站在包厢门口,而钟意就在楚尧身后,她坐在轮椅中,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钟意不想过来的,是楚尧不依不饶的一直说,她才无奈松了口的。
屋子里,顾时宴在听到楚尧的话后,直接就没有了声音。
钟意忍不住出声提醒说:“楚助理,我说了顾总不会搭理我们的,我也说了不过来,你看吧,他根本……”
话音未落,包厢门在下一刻忽地就被顾时宴从里面给打开了。
他从包厢的暗光下走进了明亮的光线中,他站在轮椅前,垂首看着钟意质问说:“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顾时宴的语气虽然很不好,可却不难听出来,他对钟意是关心的。
钟意还没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她怔愣了好半天,这才收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她抬头看着顾时宴,语气不冷不热的回答说:“是楚尧让我过来的。”
闻言,顾时宴狠狠瞪了楚尧一眼,但一句话没说,他绕到轮椅后,将钟意给推进了包厢里。
门关上后,楚尧就在外面收着了。
包厢里,顾时宴将钟意推到了沙发边,随即他也在沙发中坐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时宴忽然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啤酒,然后递向了钟意并问说:“喝酒吗?”
钟意看着递过来的酒瓶,好半天了才伸出手去接。
接住时,她才下意识的回答一句说:“我不喝酒。”
顾时宴也不逼迫,冲她微笑说:“陪我坐会,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钟意看着他,却弄不懂他的情绪。
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话,可为什么又要来酒吧呢?
要是不高兴,又为什么那么平静呢?
钟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只是目光静静的看着顾时宴,他握着一瓶啤酒,视线却落在不远处。
半响,他才忽然开口说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
钟意直言直语说:“是。”
顾时宴淡笑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我跟她其实都是大学的情谊了,她离开柏城之后,我确实让人去找过她,可是我想找到她的心思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强烈,只是后来遇到和洁儿订婚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多愿意,才暗中应允了我的人去找,甚至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帮着我一起去找,我找到了她,才顺势解了我和韩家必须联姻的这个局面。”
话落,顾时宴转头看向了钟意。
钟意迷惑不解,但隐约觉得顾时宴是想表达什么,可是她并不清楚,她出声问说:“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顾时宴对着钟意微微一笑,随即直言不讳的说道:“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爱她。”
钟意感觉身体有些发抖,她的唇也白了下来,她低哑着声音问说:“所以呢?”
对于顾时宴,她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当初带苏云禾回到柏城时,顾时宴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他说了他会娶苏云禾的。
可是现在,他又说只是利用。
钟意想,要不是顾时宴亲口说,她还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
顾时宴捏着啤酒瓶,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后说:“洁儿和苏云禾她们都说过相同的一句话。”
钟意一点儿也不好奇,她并不问。
顾时宴攥着空空的啤酒瓶,将它攥紧在手中时,他对着钟意说:“她们都说我喜欢你,小意,我现在觉得,她们说的是真的。”
钟意盯着顾时宴,眼睛通红,嘴唇发抖,她颤着声音提醒说:“顾总,您喝醉了。”
顾时宴的眼睛也是红的,他回看着钟意反问说:“你觉得我像吗?”
他好希望钟意回到当初的样子,她非他不可的样子。
钟意跟在顾时宴身边六年,他喝没喝醉,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今晚的他,也不过才喝了几瓶而已,这对于他而言,并不至于。
钟意不想去猜测顾时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只是说:“顾总,苏小姐生了孩子,您应该高兴无痛当爹才是,这样皆大欢喜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顾时宴知道钟意是故意激怒他,他并不生气,淡笑说:“她的孩子,跟我谈什么皆大欢喜?”
钟意继续阴阳怪气:“爱一个人,不就应该接受对方的一切吗?好的,坏的,不都应该接受吗?”
顾时宴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空酒瓶,他眼神锋锐瞪着钟意说:“我说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钟意望着顾时宴,胡乱闪烁的灯影下,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到一起。
好久后,钟意忽然笑出了声音来,她语气悲凉、黯然,同时也倔强不已:“顾时宴,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你其实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你也根本不是喜欢我,如果你坚持要娶我,我告诉你,我会自尽在锦园,我钟意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