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离开傅家庄园,不少佣人都悻悻的退到一边,根本不敢插一句话。
眼睁睁目送着傅寒洲带走了宋子衿后,众人又小声议论起来。
“也不知道这宋小姐到底给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放着韩家的名门闺秀不娶,非要喜欢这样一个混迹模特圈的女人,谁知道到底干不干净啊?说不定那些名气啊,都是靠睡才有的。”
“你看宋小姐穿得那样子,说不好听了,跟夜店里的那些公主有什么差别呢?”
“哎,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就被这种狐媚子给迷住了呢?”
傅寒洲牵着宋子衿刚踏出傅家庄园,宋子衿就挣脱了傅寒洲的禁锢说:“拉够了吧?”
傅寒洲回过头,昏暗光线下的眸子像是蕴着深海一样,他目光湿润凝着宋子衿问说:“我和老爷子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宋子衿眼中含泪,她仰起脸看傅寒洲说:“是,我都听到了。”
傅寒洲往宋子衿跟前迈了一步,可是她却一下子让开了。
“你别过来,有什么话,就这样跟我说!”
两个人之间,隔着两三米左右的距离。
傅寒洲站立在暗光下,一副儒雅温柔的气派,可此刻他脸上却深深覆着忧伤。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对着宋子衿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想要欺瞒你的,只是当年宋叔叔强烈要求我那么做,我……我也是没办法。”
宋子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呵,所以这么多年,你都不跟我说我父母临死之前逼着你答应的事情,你一点点看着我为你沉沦,为你难以自拔,傅寒洲,好玩吗?”
傅寒洲微微仰头,双目湿润,末了,他凝着宋子衿冷漠无温的面庞说:“子衿,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可是我……”
宋子衿不想听这么多解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冲顾时宴吼着说:“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向我透露过一分真心,我凭什么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凭你对我的无微不至?傅寒洲,那是不是太可笑了呢?”
话落,宋子衿扭过脸看向了不远处的街道,想到钟意生病的事情,她忽地落下泪来。
傅寒洲看她难过,上前想要抱一抱她,可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伸出自己的手指着他的脚说:“你别过来,我就是再喜欢你,也没办法原谅你对我的欺瞒,寒洲哥哥,你现在也要结婚了,再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
傅寒洲眼神一凛,忙厉声说:“子衿,我不结婚,那是老爷子为我定下的婚事,我不会娶韩冰洁的。”
宋子衿仰起脸看他,表情郑重而深沉:“那你不娶她?你会娶我吗?你会违背对我父亲许下的诺言而娶我吗?”
这一次,傅寒洲沉默了。
他看着宋子衿,眼中含着水雾,他轻轻的出声叫着宋子衿的名字:“子衿……”
宋子衿见他这样,大概什么都明白了,她笑起来说道:“你看,结果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傅寒洲为难的看着宋子衿说:“宋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答应过他的事情,我不想做不到。”
宋子衿咧嘴冷笑道:“呵,你又想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又想得到喜欢的人,傅寒洲,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寒洲克制着情绪,他垂在裤缝边的手指在发抖,他淡声对宋子衿说:“可我想要的,只不过一个你而已。”
宋子衿眼角浸着一抹湿润,她柔声问说:“那你能放得下对我爸爸的承诺吗?”
傅寒洲仍然是沉默。
答案,呼之欲出了。
宋子衿微微一笑,可眼中却充满了哀伤,她说:“我不会强求的。”
话落,她上了红色法拉利,傅寒洲追到车旁,可宋子衿却没犹豫,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驶离了。
傅寒洲看着远去的车影,低声喃喃说:“可宋叔叔是逼我以你许下的毒誓,我要是不在意这个毒誓,那你呢?你又怎么办?”
虽然明白毒誓不一定会应验,可傅寒洲还是不想拿宋子衿去做赌注。
他只想要她好好的,在自己的领域里活得风生水起就好了。
……
翌日,清晨。
钟意起床的时候,一如既往来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后,入眼竟是一抹的雪白。
昨晚的雨变成了雪,甚至还下大了,将到处都堆上了雪。
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看着美丽极了。
在这样好看的景色中,钟意再是压抑的情绪也能变得松动一些。
她弯唇笑了笑,低声喃喃说:“真好啊,又下雪了。”
这时,手机微信声音响了,垂首看一眼,才发现是宋子衿添加好友的验证消息。
钟意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同意了。
等待这个消息,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加上好友后,宋子衿就发来了两张雪照。
她穿着雪地靴和羽绒服,戴着围巾、手套、帽子,呈一个大字躺在雪上,另外一张是两个雪娃娃的图片,两个雪人手拉手的黏在一起。
钟意猜想,这两个雪人是她和宋子衿。
看着这些照片,钟意笑了起来,可眼中却又有泪水涌了出来。
很快,宋子衿的语音发了过来说:“小意,下雪了,我堆了一个你,一个我,我希望我们一直好下去。”
钟意在聊天框里打字说:“嗯,一直好下去。”
握着手机,钟意的视线被泪水给迷蒙住了。
她怎么能不感伤呢?
六年的朋友,终于失而复得。
这时,屋子外面有人敲门,钟意说:“进来吧。”
佣人推门进来后,递给钟意一杯牛奶的同时,又将一封信纸递给了她说:“太太,刚刚有个快递员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
钟意将牛奶放到一旁的小边几上,随即接过了信封对佣人说:“你出去吧。”
佣人点头应一声说:“嗯,那您喝了牛奶,等会儿就可以下来用早餐了。”
钟意说一声:“嗯。”
顾时宴七点多就离开锦园了,大概是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而这会儿有东西送来,钟意猜想,或许是陆允洲送来的。
但是她猜想错了,并不是陆允洲送来的东西,而是钟祈年送来的一封信。
“小意,我是哥哥,已经一个月了,哥哥表现好,所以才得了这个可以给亲人写信的机会,本来是可以打电话的,但是我想电话太伤感了,所以决定写信跟你说两句话,哥哥还要在监狱里待半年,爸爸和妈妈,就要麻烦你去照顾了,当然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哥哥不想你因为我而受顾时宴摆布,不然哥哥做得这一切,那就太不值得,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哥哥当年交往过一个女朋友,最近时间清闲,我就想了好多事情,其实是我对不起她,堕胎只是她的过去,并不是她的过错,如果有机会见到她,帮哥哥替她说一句对不起。”
钟意攥着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打湿了信纸上的字,黑色的钢笔字晕染开,变成一坨一坨的黑色。
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血淋淋的事实就摆放在面前,钟意的眼中充斥着猩红,她伸手猛地打掉牛奶杯,倾身撑在边几上,声音痛苦的低吼着:“顾时宴,你骗我,你又骗我!”
她攥紧的手指握成拳头,浑身都忍不住在发抖、颤栗,泪水不停的往下滚着。
胃中翻江倒海,钟意忍不住呕了一下,一口鲜血就吐在了边几上。
洁白的桌面,顿时就被染得通红。
钟意抬起头,痛苦的苦笑了起来:“呵,我竟然又一次愚蠢的相信了你,顾时宴,我竟然会相信你。”
话落,钟意心口郁结的那口气得不到疏解,她狠狠的捶打着边几桌面,捶打着自己的腿,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钟意从轮椅中跌到了地上,她嘴里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趴在地上,用手抓着摔碎的牛奶杯碎片,她将碎玻璃紧紧的攥在手中,任由其锋锐的边角将她的手一点点的刺割破。
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
佣人听到楼上响动,赶忙推开房门进来查看。
“太太,您怎么了?”佣人进门来,焦急忙慌的去搀扶钟意。
钟意挣扎着,大吼着:“别碰我,别碰我…”
佣人被惊吓到了,赶忙说:“快,快去给顾先生打电话。”
后进门的佣人听到这话,赶忙就下楼去给顾时宴打电话了。
屋子里,佣人陪伴在钟意身旁,急得眼泪水不停的往下落:“太太,您……您别这样啊,你松开手吧,您别伤害自己了,顾先生回来了,他看到你这样的话,他肯定会怪罪我们的,太太,求您了。”
佣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着钟意。
钟意充耳未闻,只当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下颌抵在地面上,眼睛充血一样的盯着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奔跑声。
顾时宴冲进门来,对着佣人大声吼道:“滚,都给我滚开!”
佣人纷纷后退,让开了路。
顾时宴蹲在钟意面前,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厉声呵斥说:“钟意,松手!”
无论他说什么,可是钟意就是不肯松开。
顾时宴也不再管她的手,而是弯腰打横将她给抱了起来,将她放回到轮椅中。
他蹲在钟意面前,抬起手去整理她凌乱的头发,他的眼睛里蕴着一圈儿的水雾,满是心疼的说:“小意,别这样,好不好?”
钟意通红的眼睛和顾时宴对视着,她的眼中都是恨和痛,她沙哑着声音对他说:“顾时宴,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并且爱上了你,甚至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你,我恨我自己,更恨你,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那一天晚上,我说什么都不会救你,我宁愿你死了,宁愿你死了……”
说完,她抬起自己攥着玻璃碎渣的那只手,狠狠地就对着顾时宴的胸口扎了下去。
用力之大,甚至还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