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见顾时宴不说话,就提步上楼去了。
顾时宴并没有跟上去,一直看到她上去了,他才回过头在餐桌前坐下。
两个佣人站在一旁候着,瑟瑟缩缩的样子,顾时宴尽收眼底。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几乎都没有怎么动过,顾时宴的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侧过头,看到沈星宇和苏云禾碗中的米饭都没怎么动过,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扭过脸对佣人说:“给太太把晚餐送上去,剩下的,放锅里温着。”
虽然没明说是给苏云禾和沈星宇留的,但是佣人们都听出了言外之意。
刚刚顾时宴发火的样子,佣人们还是挺害怕的。
所以这会儿,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的点头,就去各忙各的事情了。
佣人送完饭下楼的时候,顾时宴正独自坐在饭桌前,一个人吃着晚餐。
一桌子美味,他却有些食不知味,喝了口蛋汤,确实很鲜很美味。
相比于钟意的厨艺,苏云禾的手艺确实要好很多。
莫名的,他竟然想到了苏云禾结婚之后的事情,她是不是也很多次的像今晚这样为丈夫洗手作羹汤?
想到这些,顾时宴心里头微微的有些不舒适,就又将蛋汤给撇到了一旁。
佣人来到餐桌旁,看到顾时宴将蛋汤撇向了一旁,就不由的出声说道:“顾先生,这是苏小姐专门做得蛋汤呢,看得出来,苏小姐厨艺不错,是个很会做饭的人,别看蛋汤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麻烦呢。”
顾时宴嚼着米饭,听着佣人的话,他并没有回话,只是沉默。
片刻之后,他才忽然放下了筷子转头问说:“我刚刚很凶吗?”
他神情漠然,可是眼中却并没有冷意,就那样看着佣人,态度还算不错。
佣人凝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有……有一点吧。”
顾时宴收回目光,又一次沉默了。
佣人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就垂下了头。
好久了,顾时宴才忽然开口问说:“那我应该怎么做?”
他攥着竹筷子,骨节隐隐发白。
佣人看到他的手,沉默了一阵儿后,才出声回答说:“顾先生,我……我不敢说。”
顾时宴淡淡笑了一声,温声说:“说吧,我不把你怎么样。”
佣人闻言,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顾先生,我只是一个粗人,但是我却知道山无二王,家无二主,人无二心。”
话说到这里,佣人就没再多说别的了。
点到为止就好了,顾时宴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
顾时宴侧首看向佣人,眼神犀利如刃,他轻掀薄唇,开口问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收留苏云禾他们母子?”
佣人赶忙垂下了头,慌慌张张的开口说道:“顾先生,我……我去收拾厨房去了。”
说完,佣人就赶忙离开了。
这些话,她作为佣人,实在不应该去说。
顾时宴并没有责备佣人什么,他收回目光看着桌子上的蛋汤,汤很白,里面飘着青葱还有虾米。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涣散了。
……
后院。
苏云禾牵着沈星宇离开前厅后,苏云禾就落泪了。
沈星宇抬头看到妈妈眼中的泪光,心里有些心疼,就疑惑问说:“妈妈,你和顾叔叔怎么了?”
苏云禾脚步停住,她抬起手抹掉了泪珠,然后蹲在了沈星宇的面前,她抓住小孩子的手臂,红着眼睛说:“小宇,妈妈没事,但是妈妈告诉你,以后不管顾叔叔说了什么,你都不要记恨他,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沈星宇攥着还没剥壳的鸡蛋,眼睛里都是深深的疑惑:“可是妈妈明明还给顾叔叔做了蛋汤,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凶了你,妈妈,是不是那个钟阿姨不喜欢我们啊?”
苏云禾闻言,眼神暗沉了下来,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温柔对着沈星宇笑了一下说:“小宇,你别那么想钟阿姨,她不是坏人,她以前也照顾过妈妈,你不要对她不礼貌,听妈妈的话,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不要做那个被别人讨厌的人,以后等你长大了,也要自己学成一身本领,只有自己厉害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好不好?”
沈星宇听得懵懵的,但还是对着苏云禾狠狠的点了点头说:“嗯,我一定听妈妈的话,等我长大了,以后我也要保护妈妈。”
苏云禾笑了起来,眼泪也往下滚得更厉害了,她温声说:“小宇乖,以后不能再对钟阿姨出言不逊了。”
沈星宇撇了撇嘴巴,有些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说完话,苏云禾才牵着沈星宇回后院去了。
……
深夜。
顾时宴躺在书房的地铺上,他翻来覆去的都有些睡不着。
他刚刚看了看后院,那边早已经熄灯了,也不知道苏云禾会不会因为他今晚说的那些话而生气。
可就算是生气了,他也没有办法。
迷迷糊糊中,顾时
宴还是睡了过去。
可忽然,他感觉腰上一紧,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他睡眠浅,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然后大手握住了腰上的那只手,他猛地从地铺上坐起来,借着窗户外面昏沉的光线,他看到了苏云禾的面庞。
顾时宴怔愣着,语气冷冷的对她说道:“苏云禾,你来干什么?”
苏云禾坐在她跟前,一身真丝睡衣,她眼中有泪,满眼的委屈,她望着他,嗓音沙哑的开口说道:“时晏,明明你昨晚就不是这样的。”
顾时宴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他态度漠然的说道:“我昨晚喝醉了。”
苏云禾抓紧顾时宴的手臂,她嗓音哽咽的对他说:“可是时晏,你明明也很温柔的,你还叫我的名字,你说你对不起我,你说你想弥补我的。”
顾时宴听到这些话,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往落地窗前走去,苏云禾也跟着站起来,然后扑向了他,她紧紧抱住他,脸贴着他冰冷的后背说:“时晏,不要这样,你不要不理我,我心里很难受。”
顾时宴垂首,一点点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给扳开了,他声音冷漠道:“云禾,我已经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我不能跟你这样,昨晚的事情,我并非有意,还请你自重。”
苏云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她紧紧搂紧顾时宴的腰,哭着对他说:“时晏,我可以不要名分,也可以当你不见光的玩具,但是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顾时宴听着这些话,莫名想到了当初的钟意。
这些话,钟意曾经也说过。
现在,苏云禾也是这样说。
顾时宴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是将苏云禾的手给推开了,他咬咬牙,一狠心就开口说道:“可我不愿意,我心里只有钟意。”
话落,他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书房,留下苏云禾一个人在黑暗中站着。
她颤抖、瑟缩,泪流满面。
顾时宴的心,对她有过短暂停留,可终究,他还是念着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