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月亮 作品

第288章 放我自由,两不相欠

十一点,锦园凉亭。

顾时宴带着钟意来到这里,冷风呼啸着,凉意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看钟意冷,顾时宴将佣人给他的外套又递给了钟意并说:“披上吧。”

钟意没有拒绝,微笑着伸手接过了。

顾时宴跟她面对面坐着,他微笑看着她说:“佣人去准备火盆了,你想喝茶还是喝咖啡?或者说,你想喝点热啤酒?”

钟意怔愣了一下,思索了半响后,她才回答他说:“喝点茶吧。”

顾时宴闻言,倒是意外她的回答,他笑起来问说:“这么冷的天气,不喝点热啤酒吗?喝茶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钟意抬头看他,目光凝着他说:“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酒了。”

顾时宴听到她的话时,表情明显愕然,随即,他才冷不丁出声问说:“是吗?倒是没听你说起过,我只是知道,你在锦园休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没有喝过,之前,我倒是不清楚。”

钟意自嘲的露出笑容说:“您是大忙人,又怎么可能会时时刻刻关注得到我呢?”

两人隔着圆桌相望,明明那么亲近,可此刻,却又感觉那么陌生。

顾时宴微笑对钟意说:“真的是我不愿意关注你?还是你不愿意被我关注?”

钟意冷笑说:“其实都一样。”

这时,佣人过来了。

佣人将取暖的火盆放到石桌下,而桌子上面,搭了一个围炉煮茶的炉子。

除了煮茶的陶罐和茶杯,佣人还准备了红薯、蜜橘、花生、土豆等小吃。

顾时宴遣散佣人,然后亲力亲为的将茶叶包放进陶罐中,又在陶罐里添上热水,末了,又把陶罐架到炉子上熬煮着。

很快,茶水就沸腾了,凉意也渐渐被驱赶走了。

顾时宴为钟意倒上一杯热茶,同时温声对她说:“喝点热茶,先暖暖身子吧。”

钟意捧起茶杯,细细的品茗着其中的味道。

跟在顾时宴身边这么多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他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喝茶、说话。

顾时宴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他抿了一口后,目光轻柔落到钟意的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好久以后,钟意才放下茶杯对他说:“我记得当初我被爸爸逼婚,那时候我才不到二十岁,我逃离了钟家,但是我没有手机,还差点在路上被人欺凌,那天的雨很大,是你的车子停下,然后救了我,你在车上给了我毛巾,还给了我热水,我那时候心灰意冷,甚至想过轻生,可是你问我活着不好吗?所以我动摇了,我第一次正视你,觉得你英俊、高冷,你像是不染尘埃的神,救了我这个正往深渊里堕落的小狗,从那一夜过后,我就记住了你的脸,记住了你的声音,我更是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我要好好活着,我要站在你身边,所以后来,我用你给我的名片联系了你,这一联系,我就跟了你六年……”

钟意想起这些,眼睛微微湿润了。

过往的记忆缠绕着、困顿着她。

她陷入在那些她自己给自己编造的美好幻想中。

当时,她觉得顾时宴是救赎她的神,她要抬起头仰望他、尊崇他。

她将他摆在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位置上,这一喜欢,就贻误了她多年。

顾时宴端着茶杯,第一次听钟意聊起他们之间的相识,没想到他的无心之举,被她记住了这么多年。

原来喜欢,是真的可以这么简单。

就因为他救了她,给了她毛巾,问了她一句话,她就可以将所有的,甚至她最珍贵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钟意苦笑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后,随即又继续开口说道:“顾时宴,你知道我是多久开始不喜欢你的吗?”

顾时宴望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就只是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钟意摇摇头,轻笑出声音来说:“我做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柏城的大人物,你不想曝光恋情,甚至可以说,我们之间都不算是恋情,但是至少,你的身边有我这么一个人,可是在有我的情况下,你却和韩家商谈了婚事,甚至还传出了你们好事将近的新闻,而且,你也没有否认过你和韩冰洁要结婚的事情只是传言,甚至那时候你还告诉我,你说你结婚后,我们的关系还是不变,可是我算什么呢?插足者?后来者?可是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个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

“就是那时候,我才忽然觉得,其实你的心里并没有我,你只是用惯了我而已,在你心里,你的身份高高在上,你从来没觉得我能配得上你,更没想过我会站在你身边,我告诉过你,我早就不爱你了,是你一直不信我,还强留我在你身边,甚至拿我的家人,拿子衿,拿允洲哥哥来胁迫我,逼迫我,而你现在所说的想要娶我,我不懂你是什么想法,但我知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我,就算是有爱,可我也已经是一个肮脏的女人了,在你的心里,你其实非常介意这件事,你虽然没说,可我都懂,所以我想说,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顾时宴端着茶杯的手隐隐在发抖,他听着钟意静静陈述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对她多有不好,可回忆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变得异常的冷静。

好久之后,他为钟意重新添上了热茶,然后又看向她,目光轻柔,语气淡然的说道:“是,我一开始确实并不在意你,只把你当成一个用称手了的工具人,可自从你说你想离职之后,我就渐渐发觉到了,自己并不是不在意你的,至少在我这里,我并不愿意让你离开,所以我才不遗余力的针对你、为难你,我所做的那些,我只是想要留住你,你说得也没有错,那一夜你被唐婉华带走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确实很介意,可是换做任何男人,我相信他都跟我一样是介意的,可这么多天的时间里,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在失去你和介意这两件事情当中做选择,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

清了清嗓子后,顾时宴垂首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是淡红色的,茶香味很浓。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他又抬起头看向了钟意,他很认真的对她说:“小意,从今晚开始,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再提那一夜的事情,我们好好的。”

他的语气,似乎还染上了哀求的意思。

钟意看着他,她根本就看不透他,她只是问他说:“你真的能做到吗?”

顾时宴的答案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她说:“我会做到的。”

钟意闻言,她抿唇笑了笑,随后才站了起来。

她缓缓走到顾时宴身旁,然后撑着石桌低头,她倾身去吻他。

只是才刚刚靠近他,他就下意识的别开了脸。

钟意的唇在距离他面庞有一定的距离时停住了,她嗤笑出声来,又稍稍直起了身体说:“你看,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你就算是不提那一夜的事情,可是我们要结婚的话,又怎么可能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呢?你可以欺瞒自己一时,你能欺瞒自己一世吗?”

顾时宴的头偏向一旁,他的侧脸轮廓深邃而硬挺,他似乎是咬了咬腮帮子,侧脸的筋肉微微跳动了一下。

好久之后,他才回过头看钟意问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钟意站远了一些,她声音冷冰冰的说:“放我自由,我们两不相欠。”

话落,钟意转过身就要往凉亭外面走。

可是这时,顾时宴却猛地站了起来,他从身后将钟意给抱在了怀中,他的双手在她的腹部来了一个十指相扣,他低头下来,下颌抵在他的肩头上。

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响了起来说:“可是钟意,我舍不得你,你让我怎么放你自由?”

他的语气,似乎染上了哭腔。

钟意听到了,她并没有丝毫的动容,她也没有推开他,只是平静的反问他说:“可我们这么纠缠下去的意义呢?”

顾时宴的脸贴着她的颈子,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钟意苦笑了一声,她终于推他的手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给我一个答复。”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就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

她迈步下了台阶,然后沿着湿漉漉的鹅卵石路,就往回走去。

她的身影单薄,步伐颠簸,早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在公司雷厉风行的钟秘书了。

她现在,一身病气,可她,却比以前更高傲了。

钟意离开之后,顾时宴就一个人坐在凉亭中,他独自守着炉火,一个人在这里煮茶。

茶叶苦涩,他的心里也更是苦涩。

钟意的话并没有错,他介意那一夜的事情,可他却没办法一辈子都不去碰她。

所以,他们现在这样,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即便知道这样,他却仍然不想放手。

可是这样下去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就只是为了结婚?

可是结婚后呢?

他能一辈子不碰她吗?

顾时宴端着一杯茶,直到凉了,他都没有再喝下去。

这时,佣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顾先生,不好了,出事了。”

顾时宴这才抬起头看向佣人,他眼睛红红的,声音低哑着问说:“怎么了?”

佣人慌慌张张说道:“顾老先生找过来了,现在正在别墅门口呢。”

顾时宴闻言,“蹭”地一下就站了起身,他微眯双眸,语气冰冷询问说:“他来锦园干什么?”

佣人低声回话说:“老先生说,他是来找夫人的。”

顾时宴沉默了会,这才对佣人说:“嗯,你去陪着太太,我去见他。”

佣人颔首答应下来,然后默默目送顾时宴离开。

很快,顾时宴来到别墅门口,还没走近,就听到顾震廷的骂声响起说:“一群狗娘养的,我是顾时宴的老子,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保镖低着头,瑟瑟缩缩的回话说:“可是老先生,顾先生说过的,锦园不能随便别人进出。”

顾震廷不满质问:“老子是外人吗?我也不能进吗?还不赶紧滚开。”

保镖不敢让路,低着头,一直拦

着顾震廷的去路。

顾震廷见众人不让路,忍无可忍下,就要拿手杖去打人。

顾时宴看到,赶忙出声说:“爸,命令是我下的,您又何必对他们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