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球 作品

第698章 要拉天下人给你陪葬吗!

崔安择彻底脱离,跌坐在地上。

血珠滚落下来,他感觉不到疼。

往日的记忆翻涌出来,是被他刻意遗忘的温柔坚韧的母亲。

他恍惚记起来,自己发现母亲会和其他男子待在一起之后,他就迅速推翻了母亲从前的形象。

在满心愤怒中,他觉得母亲背叛了他,背叛了父亲,背叛了将军府。

他只觉得母亲是恶人,是话本中写的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所以他跟踪多日后,亲手将母亲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母亲弥留之际,只笑着看着他:“你能站起来,母亲死而无憾了。”

可他当时只觉得母亲是在演戏,希望能打动他,然后获救。

所以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跌落楼梯的母亲,看着她咽了气,才装模作样的哭着去找父亲。

可他却忽视了重要的一点——正常人跌下楼梯,顶多重伤,怎会摔死呢?

叶苏落冷漠的给出了答案:“太医当时给出的药方,除了唐家握有的那株珍稀药引之外,还需要人的血。”

“是你母亲,日日割腕煎药。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从没提起过要补身体。身体一点点亏空,唐家还时常骚扰欺凌,你又过分不听话。”

她看着彻底崩溃的崔安择,哂笑出声。

“崔安择,归根到底,是你将你母亲敲骨吸髓,吸干了她最后一滴血,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却把她踩进泥里。”

“你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崔安择再次呕出血来,气息也跟着衰败。

残忍的真相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他怔怔看着自己完好的腿脚,想起管家笑盈盈的夸他越长大身子越好了,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崔鹏诚也是今日才知道完整的真相。

心上人的死,是他最大的梦魇。他一直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好好看着蔷儿,怎么就让她摔下去了。

可如今,他只觉得天塌地陷!

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儿子,竟然才是罪魁祸首。

那一瞬,他想亲手了结了他,然后再自尽。

是叶苏落阻止了他。

女帝声音浅浅的:“朕将你叫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含泪自尽的。你该承担起责任,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

“将军,崔安择折损了好几百魏家军,剩下的所有人都被逼的自愿脱离魏家军,编入了普通军队。”

崔鹏诚的身形摇摇欲坠。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在回来的时候,浮影简略的说了一下崔安择闯的祸,他只知道自己儿子贪功冒进,从不听指挥。而且中了埋伏,折损了很多人。

可他不知道,他留下的那么多魏家军,竟然折损的连一百人都不剩。

而且……还将瘟疫这种要命的东西带回来,传染给了军营里的人!

他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最终,他缓缓朝着叶苏落跪下来,将盔甲卸下,重重叩头。

“微臣有罪,从今日起,微臣自愿卸任将军,将军府也可以废除了。”

他很清楚,如果崔安择犯的这些事情从严追究,满门抄斩都是可能的。

如今崔安择还活着,他被叫回来,已经给足了将军府面子。

崔安择猛地抬起头,慌忙开口:“不,不可以,父亲你……啊!”

话都没说完,崔鹏诚抬手就是一巴掌。

“住口!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不够多吗!”

“你为何如此不知进退,难道要拉着全天下人都给你陪葬?!”

崔安择惊恐的摇头,很想说自己没有。可他根本没有底气。

他终于垂下眼帘,朝着叶苏落跪下去。

“微臣知罪,还请陛下降罪!”

叶苏落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即日起,崔安择剥夺少将军职位,单独看押。回京之后,再定夺。”

“是!”

身边马上就有两个人应声,架起崔安择走了。

崔鹏诚的头更低了。

叶苏落走到他面前:“将军,您为北安国立下汗马功劳,战功累累。崔安择的错是他自己的,您不必替他兜底。”

男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嗓音抖着。

“陛下,微臣这次出征,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夫他们三人的功绩。微臣的确老了,还请陛下体谅,准许微臣……告老还乡!”

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叶苏落没再强迫他:“这件事等回京之后,论功行赏后,朕会给你答复。”

“风尘仆仆这么久,好好休息吧。”

话音刚落,关虹就过来搀扶住崔鹏诚,先把脉,然后送了汤药,最后才退出去。

忙碌完这些,天色已然大亮。

关虹有些心疼的劝着:“陛下休息吧,您已经两日没合眼了。”

叶苏落正在旁边净手。

热水氤氲而上,抚上她的脸,心底忽然涌现出无穷的思念。

她又开始想君华宸了。

南康国探子的消息让她这些日子一直不安。她对君华宸三人的能力一向有信心,可他们面对的是早就疯了的赵明复,而且……

君华宸已经好些日子没寄信回来了。

距离上的遥远跨度拉长了思念和恐慌,叶苏落将这些情绪压下来,很轻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关虹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在她经过时,很轻的拉住她衣袖的边缘。

“陛下,皇夫他们不会有事的。”

叶苏落微怔,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连轴转太累了,也或许是因为一人承担起了太多生死沉浮,在那一瞬间,她情绪有些失控。

“嗯。”

她草草应了一声,仓皇从他身边离开,快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可关虹明明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尾,和摇摇欲坠的泪。

他静默的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陛下袖间的温度。

他很轻的将这只手贴在心口,试图让自己尖锐疼痛的心稍微平息。

他当时很想说,自己也可以成为陛下的依靠。只是话都还没说出口,女人就从自己身边翩跹离开。

像只抓不住的蝶,飘然远去,只在他世界停留浓墨重彩的一瞬。

“陛下……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