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皱了皱眉，呵斥道：“住口，国师之意岂可擅加揣测。”
其实经身边副将这么一提醒，蒙恬也觉得很有可能。
但问题就在于这副将就算是猜到了，也不应该说出来。
并不是担心他因此得到范季赏识。
恰恰相反。
他巴不得范季因此事欣赏自己身边这人，带他装逼带他飞。
只是身为臣下，就该有一种觉悟。
那便是不要随意去揣摩领导的心思。
如果这话是从他蒙恬口中说来还不要紧。
毕竟是他在和范季商议要事。
可自己身边这人擅自开口，那就有问题了。
身份不对等。
第一，这副将与国师的地位相差甚远。
第二，他没有获得同意便擅自多言是对国师不敬。
因此蒙恬才会出口训斥他不懂规矩。
范季倒是没多在意。
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蒙恬身边那名年轻的副将。
笑问道：“哦？说说，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那副将被蒙恬骂了一句，不敢轻易开口了。
低了低脑袋，一时间不敢回答。
蒙恬气得咬牙切齿。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不让你说的时候你说。
现在让你说你却一言不发？
蒙恬气得骂道：“国师问你呢，哑巴了？”
范季眸光微微一闪，扫了蒙恬一眼。
虽然和蒙恬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次数却不少。
蒙恬对自己手下亲如手足，很少会打骂责罚。
怎么现在对这位副将却是动不动便骂？
“喏，那属下可就……可就说了。”
那年轻的副将抬起头看向范季，年轻的面孔上带着几分书生气。
虽然皮肤有些干燥黝黑。
但那双眼睛中却透着藏不住的智慧。
“但说无妨。”
范季点了点头，示意他畅所欲言。
那副将动了动喉咙，润了润嗓子道：“国师先前曾说，那狼族圣女胡姬是您的人，也是您故意放回草原的？”
范季再度点头：“继续。”
那副将继续说道：“您刚才还说过，匈奴之患不在于单于，也不在那些部落首领。”
“而是在于他们先天占据熟悉地形，可与我秦军斡旋。”
“由此可见，匈奴杀不尽，灭不绝。”
“既然杀不完，又要保我大秦边境安定，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顺从。”
“据属下所知，狼族圣女地位在匈奴人心中极高。”
“若是那位圣女掌控了草原，就等于是国师掌控了草原。”
“我想这才是国师愿意放她回去的理由吧？”
范季在他的目光中笑道：“确实如此。”
副将得到他的认可，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侃侃而谈道：“现在头曼单于突然身亡，匈奴内部必定大乱，此时出兵或有奇效，但结果恐怕也会如之前那样。”
“大伤匈奴，将其赶至草原深处。”
“可要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而这样虽能保秦国边境一时安定，但坏处却是会让匈奴们更加团结。”
“这样一来，就会与国师的计划背道而驰。”
“您要的就是让他们乱，不废我秦国一兵一卒，削弱各部落之间的实力。”
“等到他们自己斗得差不多的时候，胡姬便能以圣女的身份将他们团结起来。”
“而狼族圣女又是您的人，今后如何行事，全在您一念之间。”
蒙恬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听着。
忽然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范季跑匈奴那边去杀头曼单于是早有预谋的了。
因为头曼单于不死，胡姬就无法上位！
范季嘴角露出笑意，看着那名副将问道：“那你再说说，胡姬该如何让那些部落首领唯命是从呢？”
单于的作用是什么？
就是能够团结草原上所有力量与秦国抗衡，能够带领他们侵占秦国的领地。
如果胡姬当上这单于，却不带领匈奴犯秦，她还是会被那些部落联合起来罢免。
那副将沉思起来，一时间并未开口。
显然他也没想到好的解决之法。
范季却带有欣赏的看着他道：“能想到这些，已经不易，后面事宜没想到，是因为你把问题想得复杂了。”
“复杂？”
那副将不解地看着他。
范季点了点头道：“杀了一个单于，还会有第二个单于，杀十个部落首领，就会有十个新的部落首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死十个不听话的，换十个听话的呢？”
那副将和蒙恬心中一震。
是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胡姬是圣女，有狼神后代这样的光环加身。
草原上信奉狼神的人占绝大多数。
将胡姬这个圣女奉若神明的也不少。
匈奴的确杀之不尽。
但如果把不听话的首领除掉，换成能听胡姬话的上位，那问题就简单多了！
蒙恬和这名副将没想到，不是因为他们笨。
而是思维具有局限性。
两人都是想着怎么明刀明枪打趴匈奴。
而像范季所说的这种阴招，在兵法里是没有的！
范季才不管它什么阴招明招的。
只要能让匈奴老老实实的，那就是好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蒙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秦国的军力并不惧匈奴。
他也有信心，匈奴来几次他能打退几次。
可就算是胜利，也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哪一个士兵的命不是命？
蒙恬爱兵如手足，自然不想看着他们牺牲。
范季此计虽阴，但却能减少秦军大量伤亡。
范季看向蒙恬，指了指他身边那位副将问道：“挺聪明的，叫什么名字？”
蒙恬回过神来，挺了挺胸膛介绍道：“家弟，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