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满脸严肃地看着蒙毅。
有些想一巴掌薅他脑袋上的冲动。
可毕竟是自己亲弟弟。
又见蒙毅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蒙恬还是耐下心来训道：“你这是自作聪明！”
蒙毅还是不解，问道：“兄长何处此言？”
国师刚才明明是对他的言论和猜测感到极为满意。
那说明对方是欣赏自己的。
可蒙恬为什么又要说他自作聪明？
蒙恬沉声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告诉过你，国师之意不要擅加揣测？”
蒙毅回想了一番。
点了点头。
在他刚说话，蒙恬让他住口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
可那时候蒙毅全当是自己突然开口，蒙恬才会那么说。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蒙恬再度说道：“你那点小心思连我都瞒不过去，你以为能糊弄得了国师吗？”
“国师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擅自揣摩国师意图，反而是弄巧成拙。”
“你啊你，你这哪儿是说错话，分明就是自己往坑里跳！”
范季刚才对蒙毅说，他适合在朝为官。
而蒙恬才适合在战场立功。
蒙毅自己也是想在入朝。
而不是在这沙场参军。
但他的回答是什么？
他说在朝在野，都是为秦国立功，不在乎是在什么地方。
问题就出在了这个回答上面。
范季欣赏有才能，有智慧的人。
但是却不喜欢耍小聪明的。
偏偏蒙毅的这个回答就是耍了个小聪明。
他想让范季觉得他是一片忠心！
只要是能为秦国效力，他都觉得满足。
这就是典型的心口不一！
不说范季有浩然之气在身，可识勘破一切谎言。
就连蒙恬在旁边都能听出来这句话有卖乖的意思。
经过蒙恬的解释，蒙毅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应该想什么就说什么。
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表现出一副任劳任怨的假象！
“这……这……兄长，这可如何是好？”
蒙毅真的有些急了。
泼天的富贵落在他手里却被他亲手给扔了出去！
要不是他刚才自作聪明的说那种话。
说不定国师已经一纸调令把他调到了朝中！
蒙恬看着自己这个焦急不安的弟弟，心里也是连连叹气。
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到底，还是因为家族平时对蒙毅太过宠溺。
没有让他早点让他出来接受现实的鞭打。
他引以为傲的聪明，又怎么能瞒得过斗倒吕不韦那只老狐狸的国师。
小聪明，终究堪不了大用。
蒙毅的心智还不够成熟和稳重。
太过急功近利。
“再在军中历练历练吧。”
蒙恬颇为惋惜地拍了拍弟弟肩膀。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蒙毅一脸苦涩地看着他：“大哥，您就不能……不能帮我去国师那里求求情吗？”
他能看出来蒙恬和范季关系不浅。
要是他能去帮自己在国师面前解释解释，说不定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却不想这话说完，蒙恬忽然脸色一变。
拍在他肩膀上的手直接变成巴掌，呼的一声抽在他头盔上。
“还请求？安心在这里呆着吧！”
现在越是去范季那里求情，就会越引起他的反感。
蒙毅往后退了几步，扶正被抽歪的头盔。
不服气地看着蒙恬说道：“你是边境统帅，手握二十万大军，国师又对你信任有加，你去帮我说几句有何不可？”
蒙恬瞬间脸色一沉，目光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眼底更有浓浓的怒火在跳动。
很少见他动怒的蒙毅吓得又是往后退了几步。
蒙恬沉声道：“边境统帅？二十万大军？你是想要我去帮你向国师逼宫吗？”
蒙毅嘴唇苍白，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真的被蒙恬此刻的态度吓到了。
蒙毅甚至怀疑。
自己如果敢说是，蒙恬会当场一剑砍了他！
蒙恬深深吸了口气，脸色渐渐平复下来。
他紧紧盯着被自己吓坏的弟弟。
语重心长道：“蒙毅，你记住，我们蒙家三代从军，深得先王与当今陛下信任，就是因为我们蒙家赤胆忠心。”
“你从小聪慧，但正是因为过于聪明，总觉得自己不弱与人。”
“可要想出人头地，光是有聪明还不够，大智若愚的道理，你要慢慢学会去明白。”
最后，他连蒙毅神情实在失落，不忍心又安慰道：“放心吧，国师慧眼如珠，你要是真有能耐，他不会埋没你的。”
蒙毅眼中顿时多了一些光芒：“你的意思是，国师还会提拔我？”
不怪蒙毅会如此担心。
真要是得罪了国师，他一句话就能断其所有前程。
蒙恬眉头一皱，道：“刚和你说的你又忘了？不要去揣摩国师意图，尽管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蒙毅生怕他再抽自己，连退几步道：“好，好，我记住了，记住了。”
王翦为什么能够功成身退？
他们蒙氏一族又有什么能够三代人都得到重用和信任？
王翦退隐之前甚至位居大将军。
他祖父之前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
而且他们能够统帅几十万兵马，智慧又怎么会弱。
能够得以善终，就是因为懂得藏拙。
该争的时候争，不该争的时候不争。
该表现的时候就好好表现。
不该表现的时候就不要卖弄。
蒙毅尚且年轻，有急功近利之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经过这次心理上的起落，对他而言或许还是好事。
所谓伴君如伴虎。
当前心态的蒙毅就算真的被范季送到嬴政身边办事，蒙恬还真不放心。
今天这一课也不见得是坏事。
最少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
同样的，范季也并未将今天这是放在心上。
一个小小的插曲，还不至于影响他的心情。
况且他也能看得出来。
蒙毅确实是个好苗子。
只不过还需要再磨炼磨炼罢了。
现在将他送到嬴政身去不太合适。
嬴政可不像自己这样的好脾气。
要是因为蒙毅不懂事连累了蒙家，自己反而是好心办坏事。
当前的蒙毅就像刚踏入社会的清纯大学生。
还是个理想主义。
要等他经过磨炼之后才会明白什么是现实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