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苏淡云给唐太夫人请平安脉的日子,也是她跟燕乘春约好的复诊时间。
唐太夫人知道她今日要去,提前一日就派人送了信去苏宅,说是上回见了苏行舟,心里一直惦记着这孩子,请她今日去侯府时也将弟弟一并带上,好让老人家能再见见这孩子,让其陪着说说话。
弟弟能得老人家喜欢,苏淡云是既欣慰又欢喜,闻言便乐意应下。等传信的人回去后,她便去问了弟弟意愿,若弟弟不想跟着去,她也不会强迫。
苏行舟之前就受邀跟着姐姐去见了唐太夫人一回,觉得那老人家甚是和蔼可亲,他不觉就想起以前跟外祖一起的日子,让他满心温暖。
这下听姐姐说老人家再次邀他过去,且这次过去还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侠,他哪有不应之理,当即就点头如捣蒜地表示愿意同去。
既如此,姐弟俩便照着约定,这日巳正时分一同坐着马车去到了宣平侯府。
唐太夫人一早就让元嬷嬷守在大门处候着,一见着姐弟俩过来,元嬷嬷连忙欢喜打了招呼,又欢喜着将人领去了老人家所在的安宜堂。
第二次见面,苏行舟依然有些腼腆,却也十分乖巧主动地给唐太夫人行礼问安,那懂事守礼的模样真是把老人家给稀罕得不行,忙哈哈笑着应下,将姐弟俩唤到身边,一手拉一个地上下打量,好好关心了一通。
如此其乐融融地各自寒暄了一番,想起什么,老人家又忙开了口:“对了,春哥儿今早有事出去了,那孩子让我转告你们一声。”
苏淡云本就跟燕乘春约好要复诊的,没想到对方竟然临时有事,不禁就有些诧异,不过她也知道对方向来事情多,便也十分理解地点了下头。
然苏行舟今日过来最盼着的就是能与大侠见面,这下听说对方不在,心里真是不受控制地失望起来。
唐太夫人在好孙儿回来那日就听他提起过苏行舟,晓得这孩子已经认出了好孙儿就是救他的大侠,瞅见他小脸上难掩的失望之色,便多少猜到了其中缘故,遂好笑着拉过孩子的手轻轻拍了拍。
“别担心,春哥儿说了,最迟午膳后就能赶回来。”
说罢,果然就看见孩子的一双大眼唰地一亮,就像是半蔫不蔫的小白菜倏地喝饱了水。
见自己的好孙儿如此得这孩子喜爱,老人家心里哪有不高兴的,脸上每一条褶子都被笑容填满,却在目光望向孩子他姐时,不觉笑意微滞了下。
唉,这丫头听见好孙儿能回来,高兴是高兴,却也没任何羞答答的神情。
她跟这丫头相处了这么些时候,其实也看得出来她对好孙儿是很认可的,无奈这丫头是个本分人,一直都谨记着要谦逊守礼,也总是记着自己的出身与位置,若靠她自己悟,只怕她铁定不敢开这个窍,是永远都不会把其自身与好孙儿往那方面想的。
不过说到这个不敢,她家好孙儿又何尝不是这般?
前两日孙儿回来,她跟他提起这段时间自己跟这丫头接触的情况,她分明就看见好孙儿在听到人家小娘子的事情时,眼里满是掩不住的光。
她活了大半辈子,自己也是过来人,那光意味着什么,她可清楚得很,若孙儿没对人家小娘子动心,那是绝发不出那种光的。
可惜啊,自己好孙儿还在钻牛角尖,别看他一直闷着没说,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家伙虽然动心,却只想着站在后头默默守护人家,并没打算开口。
真是的,这傻不傻,在后头看着能守护出个什么呀!
嗯,她得想办法让这孙儿快些转过弯来才行!
而在孙儿转过弯来之前,最要紧的就是让两人能有机会再多接触接触。
短短几息间,老人家已经想了不少,也愈发拿定了主意,遂忙朝苏淡云笑道:“云丫头,我听春哥儿说了,今日他已经约好了要复诊,那孩子本来一大早就在府里等着了,结果临时被唤了出去,他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不过他说午膳后肯定能赶回来,如此,今日午膳你跟阿舟就留下来用吧。宣平侯府每房各自用膳,春哥儿不在时,我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你们留下来我也好热闹热闹。等咱们用完膳,春哥儿也差不多回了,如何?”
苏淡云原本并没打算留下来吃饭,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她今日休沐,本就安排了要给燕乘春复诊的,自是要等到燕乘春回来看过后,自己才能安心离开,想着也就顺从地点头应下。
见她同意,老人家当即开怀笑了起来,忙乐呵着让元嬷嬷赶紧下去张罗。知道苏行舟喜欢吃鸡肉,还特意吩咐了多做几道有鸡肉的菜。
苏行舟真是受宠若惊,不用自己姐姐教导就忙起身朝老人家行了大礼,又把老人家给稀罕得不行,拉着孩子的手满目慈爱地感慨:“令尊令堂真是把你们教得极好。”
苏行舟腼腆着道谢,苏淡云心中欣慰,也依礼谦虚了几句,之后便正式给老人家请脉,又因诊出老人家这几日休息不好,诊完脉后便又开始给对方按摩起了肩颈头部。
一套按压下来,再歇息了片刻,午膳时辰便也到了。
只是等几人用完了午膳,燕乘春也依然没见人影。老人家便跟姐弟俩商量,以消食为由,领着姐弟俩主仆几人一同到安宜堂后面的小花园里逛起了园子。
说起这逛园子,之前苏淡云为老人家按摩时,老人家怕苏行舟无聊,本是安排了元嬷嬷带孩子在侯府逛园子的,结果就发现孩子盯着不远处的书架双眸亮亮。
老人家看出孩子似是对那些书很感兴趣,立即就笑着问了孩子是否想看书,又十分大方地让孩子自己到书架那边随便挑。
得了老人家和阿姐的应允,苏行舟欢喜不已,行礼谢过后就过去挑了一本描绘京城习俗的书,之后就独自坐在书架旁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直到按摩结束,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会儿一起逛着园子,唐太夫人不禁就想起了方才这事,不禁朝苏淡云好奇道:“我看舟哥儿特别喜欢看书,且看起来似是已经能认得不少的字,莫非是从很小就开始启蒙了?”
苏淡云听着,看了眼一旁垂首规矩走着的弟弟,微笑着道:“自阿弟会说话起,阿爹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教阿弟了,待爹娘走后,就由我来接着一点点教。我总觉得阿弟跟阿爹很像,都是从小就喜欢读书写字。阿弟很小的时候就爱捧着书看,看不懂也喜欢捧着翻,邻居家的孩子喜欢打弹弓掏鸟窝,阿弟却有事没事就拿着树枝蹲在树下,在泥沙里练字。”
听着,唐太夫人立即就想起孙儿前两日跟自己说过的话,知道这孩子被关起来那会儿还一直拿着石子在地上写字,还想办法给了衔风一个提示。
当时听着,她就觉得这孩子怎的这么聪明,此时再听这过去,不觉感慨起来,“怪不得,我就说这孩子这么小,怎的认得这么多字,竟能捧着那么厚的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我原本觉得这孩子聪慧不凡,这下听你这般说,才知这孩子不仅聪慧,还异常好学,如此肯下苦功的孩子,只要继续好好学,日后必成大器。”
说着,想起孙儿回来时跟自己提过之事,便趁机问道:“对了,不知舟哥儿之前可有上过学堂?如今舟哥儿来了京城,云丫头可有打算寻个书院让舟哥儿好好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