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追
这事发生在前不久，丁世朗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自己已经处理过了，就想着等宋季凡回来后再一并报与他听。
此时见他问起，丁世朗便立即回道：“前不久有个年轻妇人过来看诊，那闹事的就是那妇人的夫家。听说那妇人的夫家一直觉得我们诊金太贵，不同意那妇人找苏娘子看诊，结果那妇人自己偷偷寻了来。
她的病拖得有些久了，苏娘子看了，知道她再拖下去就会严重恶化，就立即给她开了方子。后来她又过来看了两三回，如今病情已经大有起色。
随后她家人就发现了她偷偷找苏娘子看病，知道她花了不少银子，前些天那妇人的小姑子就跑过来吵了一趟，话里话外都在说咱们医馆哄着人治病，骗病人银子什么的。
我们接诊时并不知那妇人家里的事，更不晓得她是瞒着家人过来看的诊。我当时好说歹说，加上那妇人及时赶到，当众澄清了误会，才把人给请了出去。
然那家人明显就是想贪那妇人的银子，估计过来闹事也是想着要从我们这里讹回一些。苏娘子也是看出来了，觉得那家人很可能会再次上门闹事，我怎么说，她都不同意让我跟着一起去青云山出诊。”
宋季凡听罢，依然皱着眉头，“就算你留下来，那汪厚和牛瑞呢？为何不派他们其中一个跟着同去？”
丁世朗只觉冤枉，忙解释道：“我说了的，苏娘子却说病人来闹事，他们留下来可以帮我，便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我的提议。我还想再劝，锦善姑娘就将我拉到了一边，悄悄跟我说这趟路程远，苏娘子不习惯有自己仆人以外的外男一直跟着坐车。
我挺惊讶的，但锦善姑娘又一脸认真，还让我放心，说若是需要，她们家也有护院，到时带上护院就行。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此我自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得照她们的意思做了。”
宋季凡听罢，也知丁世朗在这事上并无过错，最终便也缓缓点了下头让其离开。
只是等丁世朗走后，他心里却愈发不踏实起来，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方才丁世朗描述的话，遂坐立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却是越走越心烦，紧皱的眉头事半刻也不得舒展。
他心烦意乱，索性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打开，想吹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寒风从窗口灌进屋里，吹得他脸颊生疼，却依然没能将他吹得冷静几分。
他紧紧捉住窗棱，只见远处依稀有山脉绵延，在京城的繁华背后若隐若现。
对了，这屋子朝南，他此时正面向南边，所以那边应该就是青云山一带吧。
竟然这般远，远得似在天边。
如此远的地方，又如此偏僻，她怎能自己过去？
难道她真的不喜伙计一起？
可以前怎的没听她说过？
莫非她是担心医馆这边人手不够，所以才借口不让伙计跟着？
那她真的会带上自己的护院同去吗？
那个护院他是见过的，记得那护院就是在苏宅办温居宴那回，被那纨绔——
哦，人家已经不是纨绔了......
一想到这儿，宋季凡心里就莫名更烦躁了些。
那人原来这么有本事，送去苏宅的护院也是一身的好本领，只是他记得那护院一直都只负责守着小阿舟和苏宅。
她有多么紧张小阿舟，这个是有目共睹的，怎么想都不觉得她会放着小阿舟不管，真将那护院带在身边出这趟远门......
宋季凡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终于再也等不下去，砰地关上窗，转身拎起那包点心就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久，丹枫就赶着车来到了苏宅大门前。
大门敲响，不多久，脚步声传来，随之吱呀一声，门从里头被人打了开来。
宋季凡站在门外，一颗心倏地就沉了下去。
“宋公子，您早。”
石嬷嬷吃了一惊，随后笑着打起了招呼。
宋季凡微一颔首，眼睛却一直落在石嬷嬷身后的望川身上。
见对方一脸僵硬又诧异地看着自己，望川不由得也跟着诧异起来。
这人这样看着自己作甚？
对了，这人怎的跑来这里了？不是特意来找姑娘的吧？
这人一看就是对姑娘藏了心思的，不行，他可得帮公子把好关，绝不能让这人钻了空子！
想着，他立即提防起来，然面上却是不显，如往常那般，十分恭敬地朝对方行礼打了招呼。
石嬷嬷也觉宋季凡今日有些不同，便狐疑着将人礼貌请进屋中。
宋季凡心头思绪万千，下意识就抬脚跟着迈过了苏宅大门，随后又反应过来，在影壁前站定了脚。
望川见他一直心事重重，心里警惕之余又不觉疑惑，遂心思一动，试探问道：“宋公子今日抽空造访，不知有何事体？”
宋季凡努力缓了缓情绪，将手中油纸包递上，“我刚从津城回来，给医馆大伙儿带了些津城当地的点心，其他人的都已经分下去了，听说苏娘子出了远门，我又刚好有空，就顺道把东西给你们送了过来。”
石嬷嬷忙行礼致谢，“宋公子您真是太有心了，等姑娘回来，奴家一定转告姑娘。”
说着就又出于礼貌地问对方要否到花厅喝杯热茶。
宋季凡哪儿有这个心思，连忙推辞，又状似无意地好奇问道：“是了，我听丁掌柜说，苏娘子要去京郊青云山那边。那患者的家很是偏僻，苏娘子似是第一次去，听苏娘子说，她今日打算带上护院一同过去。
我以为壮士你一大早就跟着苏娘子出发了，故而方才见到壮士还在，我还真是吓了一跳。怎的？莫非是家里有什么其他事情，苏娘子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壮士留下？若是有事，不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呢？”
他佯装自然地关心着，可心中的担忧紧张早已在眸色中表露无遗。
石嬷嬷看得出来，望川自然也看得出来，心知这人虽问的是苏宅，实则是在担心姑娘，且这担心里头还加了点儿不单纯的东西。
望川将宋季凡看得透透的，却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
若说姑娘身边无人，以这人对姑娘的那点儿心思，是否就要飞奔过去把人找到？
可要是说姑娘身边有人，这话若被温玉燕那边知晓了去，也不知会否破坏了姑娘的计划？
短短一两息间，望川好一番纠结，想来想去，最终就决定还是折中一下。
“哥儿在家里，姑娘想了想还是希望小的能留在家中看好门户，帮着照顾哥儿。至于姑娘身边，宋公子有所不知，姑娘之前就安排了厚朴和缔祥私底下随我练了身手，如今厚朴已经学会了好些招式，保护姑娘以及应付突发状况已是没什么问题的。”
石嬷嬷听着，忙帮腔道：“是的，奴家那小子虽是不才，却是个皮猴儿，从小就对这拳脚上的事情感几分兴趣，跟着望川还真练出了几手。”
其实他们俩还真没有扯谎，自从上回他追着轻月出去，又谎称是去追小偷之后，苏淡云就觉得应该物尽其用，就让他当起了大伙儿的师父，谁愿意练就找他去。
结果苏行舟、缔祥和厚朴都表示自己有兴趣。望川也很开心，每日都指点着几人练起了身手。
厚朴以前住在北地，北地多战事，许多男丁为了保护家人多少都会练上几招。厚朴也因此从小就操练过，虽不懂招式，身体底子却是被练出来了，如今有名师指导，没多久就学会了些拳脚。
相较之下，苏行舟和缔祥那小身板就差上好些。苏行舟是为了强身健体，认真却并没多苛责自己。缔祥则有心学会拳脚保护主子，于是他也没有灰心，每日依然乖乖跟着训练。
这些宋季凡只是不知道的，此时听罢，惊诧一瞬过后便讷讷地点了下头，随之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苏宅。
只是坐在车上往回走时，他心口总是无来由地一阵乱跳，心慌慌的，七上八下如何也难以安定。
是啊，石厚朴就算真学了身手，顶多也只学了几个月而已，身手又能好到哪儿去？
再者，自己自认识她以来，她做事一向都十分谨慎，每次出诊也都会按照医馆的安排来，这次怎的突然一反常态？
宋季凡是越想越觉得这事奇怪，可又一时说不出怪在哪里。
终于，他双手一握，拿定主意朝外扬声吩咐：“掉头，去青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