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生了怪

“姑娘您怎么了?”

见主子突然停下不走,锦善不解着担心道。

苏淡云反应过来,“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些事。”

说着,重新朝前迈开了脚。

锦善不疑有他,忙抬脚跟上,想起什么,又激动着说了起来:“姑娘,咱们过两日不是刚好要去给唐太夫人请平安脉吗?也不知燕四公子到时在不在府里。

若是在,燕四公子肯定会找姑娘您的,到时姑娘要不就跟他说下这事吧,燕四公子听了肯定会愿意帮姑娘您的。有燕四公子帮忙,可比我们自己找人去查要方便有效多了,姑娘您说是否?”

锦善越说就越觉得这方向可行,越说就越想到按死温玉燕后的畅快,不觉满心憧憬,全然没留意到自己主子早已再次站定了脚,神色微妙地望向了她。

终于,在独自走出一小段距离后,锦善没听见主子回应,甚至连脚步的声音都似是少了一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立即站定回头望。

“姑娘——”

锦善不解,本想着问自己主子为何再次不走,却在迎上主子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后,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忙忐忑着改了口:“姑娘,是婢子说错什么了吗?”

苏淡云心情复杂,“你怎会那样觉得?”

锦善怔了怔,明显没有听懂,心中更加惴惴,“姑娘您是说婢子觉得什么?”

“你怎会觉得燕四公子若在府里就一定会找我们?”

锦善恍然,“姑娘是说这个啊,可这不是婢子觉得的呀,之前姑娘去给唐太夫人请平安脉,燕四公子不是每次都到安宜堂来找姑娘您吗?

哦,也不是每次如此,有一次是让人把姑娘您唤到问淞馆去了。不过不管是他来安宜堂,还是将姑娘唤去问淞馆,燕四公子确实每次都找了姑娘,婢子只是把看见的说出来而已。”

苏淡云一怔,想了想,发现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之前找她,不是为了问阿舟的文章准备好了没有,就是因身体之故需要找她复诊,倒是每次都是有需要找她的理由,她也因此从没深想什么。

直到方才听见锦善那样理所当然提起,她才觉得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想着最近总会忆起的那一夜那一双眼,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听起来怪,并非事情本身怪,而是自己的心生了怪......

心头被这一发现搅起了层层波涛,她紧了紧手指,抿抿唇,极力平复下来,随之嗔怪地看了锦善一眼。

“别胡说,之前燕四公子都是有事才找的我们。”

锦善下意识应诺,同时生出不解,“可是姑娘,婢子也没说燕四公子是没事找事呀,婢子只是说您每次到宣平侯府,他都会找您而已。”

“那也不能说。”

苏淡云肃容道,想到什么,又忙补充:“还有你方才说燕四公子若知道我们有困难,肯定会愿意相帮,这样的话也不能乱说。”

锦善愈发不解。

主子以前曾教过她一定要不懂就问,否则不懂装懂最是误事。

想着,纠结一瞬,还是虚心请教道:“可是姑娘,燕四公子之前不正是一直如此吗?这小半年来,他还真没少帮咱们。婢子说燕四公子愿意帮咱们,这话不是事实吗?怎的是乱说呢?婢子不懂。”

锦善极少反驳自己,苏淡云听着,自也听出了锦善这是真的没想明白,便耐下心教导她道:“锦善,鉴于男女大防,无论是说一个男子频繁去找一个女子,还是说一个男子总是乐意助一女子,这样的话终归是欠妥的。

燕四公子是外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若形成了习惯,在外面也无心说了出来,难免就会被有心人听了去,届时还不知会传出些什么闲言碎语。

你姑娘我是和离过的妇人,本就没什么名声可言,倒也谈不上什么名声受损不受损的。

但人家燕四公子不同,他尚未娶妻,若被传私下与我过从甚密,难免会让其名声受损,耽误他觅得良缘。”

说着,心里莫名泛起苦涩,只觉这话不是在说给锦善听的,而是在刻意说给自己。

她缓了缓,将这奇怪的感觉压下,继续把未完的话说来:“再者,名声与仕途也是息息相关,有些我们看来无伤大雅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攻讦之用。

你方才也说燕四公子帮了我们许多,人家对我们有恩,若因我们言语失当而误了人家,我们岂不在以怨报德了吗?”

锦善恍然,心中生出惭愧,“原来这样,婢子现在明白了,婢子保证以后都不再乱说。”

苏淡云微笑着点了

下头,不自觉回想着自己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心口愈发郁郁沉沉。

见主子眉宇间突然染上郁色,锦善微怔了下,想起主子方才说过的话,心一下就难受起来。

“姑娘,婢子觉得您方才有的话还是说得不对。”

苏淡云正暗自出神,闻言不觉一怔,是吗?具体是哪句话不对?

锦善一脸心疼,极其郑重说道:“姑娘您虽和离,却错不在您,如今您的名声可一点儿也不差,姑娘您怎能那样说您自己呢?婢子听了真是难过死了,婢子不允许您再这样说您自己。”

看着锦善脸上的真挚与心疼,苏淡云不觉心头一暖,郁结在心口的那团气也被这暖意烘得悄然消散了些。

她笑着点头道好,随之下巴扬起,作自信飞扬状道:“你姑娘我人美心好银子多,妙手回春医术高,往后我这样说怎么样,可还合你心意?”

锦善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姑娘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这就是锦善的心里话,此时说得一本正经,无比真诚。

苏淡云终于被逗得乐不可支,挽上锦善胳膊,哈哈笑着走上了二楼。

那笑声爽朗且畅快,从高处飘散开来,被冬日的风吹送到院中各处,落入了众人耳里。

大伙儿闻声望去,心中残存的各色沉重不安,渐渐就被这笑声给抚平了开去。

......

相较于苏宅的温馨与其乐融融,永定侯府的气氛却恰似这冬日的寒冰般让人发冷。

要说起原因,就得追溯到贺怀玥的事情。

自从贺怀玥出事后,曾氏就大病了一场,虽被救治了回来,又在儿子去御前求情后稍有了一点儿起色,已经没了性命之危,却也去了大半条命,至今每日仍卧病在榻,整日与汤药为伍,病病恹恹。

如此情状,什么晨昏定省等她平日里最注重的规矩,自是再也无力顾及,早已被迫免去。

二房张氏还在为贺怀玥出事而心里偷着乐,不料又迎来了免除荣安院请安这么一个消息,简直乐得不行。

是啊,她如何能不乐?

要知道贺怀玥这个嫡出的小姑子,对他们二房四房这些庶出的手足,从来都是冷脸冷语,从不曾正眼瞧过他们。

如此毫无规矩,以她张氏的脾气,她早就想一巴掌呼过去了。无奈那小姑子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肉,她也只能一直咬牙忍着,简直把她都给憋屈吐了。

这下好了,那自以为矜贵无双的小姑子终于自作孽不可活,还间接把整日喜欢管这管那的老夫人给弄倒下,她能不欢喜吗?能不偷着乐吗?

再说了,侯爷还未续弦,贤贞公主又说要继续调养,一直都没接手府中中馈,她还是这府里管着家的,小姑子没了老夫人倒了,她是半点儿损失也无。

如此好局面,若不是身在侯府,她都恨不能仰天大笑它个三天三夜。

唯一的麻烦就是要去侍疾,不过有贤贞公主这个嫡亲的大儿媳在,侍疾之事七日中有五日都是公主主动前去,自己也就去两日而已,倒也还能忍受。

和二房的得意畅快不同,四房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无争。

此时余氏还差一两个月就要生产,身子越来越重,夫妻俩一直都盼着这第一胎能平安降生,多事之秋,两人果断关上院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反正院外的风雨飘摇都是三房那边的,他们也插不上手不是。

当然,就算能插得上手,他们也还是觉得默默躲起来更好,绝不会随便插上自己的手。

而大房那边,祈姝兰自守寡后就一心带着女儿过日子,就算如今自己身体好了,和太后关系也好了,她也至多是为了亡夫而多陪了陪曾氏,替亡夫尽一尽孝心,至于其他则依然如从前那般绝不多管。

如此,永定侯府的几房之间就愈发不怎么走动了,也让这偌大的侯府看着愈发的寒冷如冰。不过每个院关上门后,倒也都是温温馨馨过自己小日子的模样。

至于与春阁,虽和温馨过日子沾不上边,却也终日这事那事的热闹得不行。

这不,今日温氏主仆去了一趟苏宅回来,见贺怀琛下值回府,就又开始给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