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撤退

温嬷嬷听着主君问话,终于反应过来。

侯爷这是要知道具体是谁动的手吧。

可是那护院动手也是受了那村姑的吩咐呀!这跟那村姑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区别?

温嬷嬷不解,下意识就想说是前夫人动的手,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明显愈发冷且锐利,让她不自觉就生出了惧意。

最终,她害怕着咽了一口唾沫,连带着把这一句话也给重新咽了回去,忍着不甘说道:“回侯爷的话,是前夫人那个护院动的手。”

“果然!果然是那厮自作了主张!”

贺怀琛咬牙,喃喃怒斥。

一想到自己当日找上门去时如何被那厮挡着威胁着,最后又如何被两三下就打得没了还手之力,他心口当即就窝了一团火,语气里也终于溢出了愤恨。

他上回找上苏宅之时,温玉燕还在寺里,他并不知温玉燕已经得知了此事,也没打算让她知道,故而方才那句斥骂也是兀自的喃喃自语,声音放得很低。

然温玉燕一直留意着身旁人的动静,又岂会听不见他说的这一句话。

且她不仅听见,还很快就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意思,当即就扯紧了手中帕子,眸底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搞了半天,原来这人是根本不信那村姑会亲自动手打人?

怪不得这人方才什么反应也无!还说那村姑性情温厚!

呵,敢情在这人心中,那村姑都已经这般好了?!

苏淡云!

好你个狐狸精!

自己之前还以为只要从寺里回来,这男人的心迟早还会回到自己身上。

真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时间,那贱人就把这男人的心给勾了去,将人给迷得七荤八素了!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那个贱人!

温玉燕越想越恨,而依然跪着的温嬷嬷也同样忿恨不已,只是对于温嬷嬷来说,此时愤恨的则是自己被打之事。

一提起被打,她就不由得想到那坨裹了鸡粪的花泥,顿觉胃里翻涌,胸中怒火腾腾,忍不住就开始忿忿告起了状。

“前夫人那护院简直目中无人得很!侯爷您是没看见,前夫人她一骂完我们就让那护院过来赶人,可他那哪是赶人啊,那是直接打人!

老奴护着姨娘,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揪起老奴的衣襟,像扔个破麻袋一样把老奴给扔进了车厢!扔完了老奴还想着扔姨娘她。

前夫人一直就那样冷眼看着,纵着自己的护院伤人,丝毫没有出言阻止,前夫人也太狠心了些,可怜了我们姨娘,侯爷您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啊——”

“好了,我知道了。嬷嬷不是伤到腰了吗?下去抹些药吧,若需要请郎中就说。”

温嬷嬷正抱怨得起劲,突然就被主君冷声打断,当即就悻悻闭上了嘴。

不知怎地,她听主君这语气,像是透着些不快。

可主君为何不快?

是因为她说了那些话吗?

还是因为她话里说的那些事?

嗯,主君疼爱姨娘,多半就是因为听到她说的那些事而对那村姑和那护院生气了吧。

生气就好!甚好!因此再厌了那村姑才好!

温嬷嬷乐滋滋想着,当即不再多言,恭敬应诺起身,捂着腰退了下去。

然温嬷嬷不够了解贺怀琛,温玉燕却是再了解不过,自是一下就看清了贺怀琛为何不悦。

这人方才分明就是恼了温嬷嬷,不想再听她抱怨下去!

怎的,现在竟然连抱怨那村姑两句的话都听不得了?

温嬷嬷可是跟她相依为命的乳娘,他这样给温嬷嬷没脸,岂不也是在给自己没脸?

温玉燕宽袖下的一双手几乎要把帕子扯烂,脸上的温顺差点儿就要维持不住。

贺怀琛对身旁人的恼怒却是一无所知,见温嬷嬷一瘸一拐退下,他想了想,转过来,伸手覆上对方玉手。

温玉燕不觉僵了僵,又忙松开手中帕子。

贺怀琛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面露歉意,“燕儿,今日让你受我牵累了,抱歉。”

温玉燕眨眨桃花眸,很快反应过来这话中所指,遂压下心头怒气,垂下头来自责说道:“侯爷如此说真是折煞妾身了,今日之事明明是妾身不好,妾身本想着帮侯爷的忙,结果却弄成了这样。”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佯装难过道:“真希望夫人能快些消消气,若夫人因妾身之故而更恼了侯爷,那可如何是好?”

贺怀琛握了握掌中柔荑,语带感激,“我知你一心为我,不过这事本就不该由你来替我操心的,且那个护院功夫了得,你过去难免会吃

亏,往后就别再往那边去了,也无需再为我这事费心。”

“好,妾身都听三郎的。”

温玉燕乖顺点头,顺势靠进了面前人怀里。

贺怀琛满意她的顺从,便也任由她如此靠着自己。

“燕儿,你如今身怀六甲,自身康健最为紧要。务必好生调养,以期平安诞下我们首个孩儿,如此我便可安心了。”

他轻抚着她的肩头,温声细语说着。

温玉燕听着那让她熟悉无比的温柔声线,对这男人的情意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渐渐就在诸多情绪中占了上风,包裹了她整颗心。

她将人紧紧搂住,抬头在他的下颌处落下一吻。

柔软的触感传来,贺怀琛微不可察一僵,眸中飞快划过了一丝的挣扎。

温玉燕对此一无所知,再次温柔落下一吻,继续如往常无数次那般暗示着邀请着。

她愈发投入,最终也迎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又在这气息缠绵间一度地忘了之前的一切,什么火气,什么酸意,似乎从来都没在他们之间发生过。

可有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且一开了头便再也回不去。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贺怀琛一个激灵回过神,率先撤退,重新坐直身子。

气息才纠缠了十来息便曳然而止,温玉燕只觉猝不及防,迷糊着睁开眼,一双桃花眸中神情迷离,波光流转。

看着那眸中的浓浓不舍,还有明显的意犹未尽,贺怀琛却是在生不出半点儿的冲动,有的只是愈发浓重的心虚。

“乖,你怀了孩子。”

他柔声道。

温玉燕一怔,随之心中羞愤无比。

他什么意思?

是说她不知节制吗?

可从寺里回来至今,这可是他第一次碰她!

还是她主动要的!

换了以前,又岂需她这般主动?

她越想越气,又越想越不甘,娇滴滴唤了一声“三郎”。

“乖。”

贺怀琛扶住她肩头,“天色不早了,我今日回来还没去给母亲请安,你先歇着,我过去荣安院看下,等晚上再来看你。”

温玉燕听着,知道今日是只能如此了,便忍着羞愤乖乖点了下头。

贺怀琛在她额上飞快落下一吻,毫不迟疑地起身大步往外走,等出了与春阁的院门走远,这才站定长长呼出一气。

你都这么脏了,还能怎么洗干净?

纨绔的话再次冷不丁响起,不住回响,让他似是重新回到了那一日的苏宅门前,再次看见了她望向自己的冰冷神情。

心虚的感觉就像是盘在心头的巨蟒,渐渐从他心口爬出,一圈一圈将他捆住。

他只觉浑身难受得紧,肠胃也似乎在开始痉挛,让他终于忍受不住,扶住道旁的枯树就弯腰干呕起来,又忍不住掏出帕子来将嘴擦了又擦。

青柏一直跟在后头,见主子这般不觉吓了一跳,忙上前关心起来,“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郎中过来?”

贺怀琛擦嘴的动作一顿,渐渐回过了神。

他缓了口气,想到什么,吩咐道:“去让青松备好热汤,我先梳洗一番再去给母亲请安。”

青柏虽仍担心着,却也没有多想,忙应诺往前面的酌言堂跑去传话。

彼时与春阁中,温嬷嬷已经重新回到了主子屋里。

看着主子被弄花了的口脂,她当即猜到了什么,不觉心花怒放起来。

自从姨娘回来,侯爷就一直克己守礼的,今日这是终于又和姨娘缠绵上了!

太好了,看来今日这一出还真是给演对了!

只是姨娘为何看起来还有些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那个村姑的事?

温嬷嬷飞快琢磨了下,忙低声安抚道:“今日过后,姨娘您的贤惠肯定能深入侯爷的心,不仅如此,侯爷也必定会牢牢记住姨娘您的委屈,而更厌恶那个村姑。”

温玉燕拿着帕子擦嘴,闻言冷笑一声。

“厌恶?如今厌不厌恶重要吗?”

反正迟早都是死人一个!

说着,唇边的冷笑透出一丝得意,“不过有一点嬷嬷说得不错,这事过后,我便是一个贤惠无争的好妾士了。”

她眸光渐渐锐利起来,目光扫过榻旁放着的一盆杜鹃。

那杜鹃颜色红艳似火,吸引着她不自觉就把手给伸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拨弄起来。

温嬷嬷认真想了想主子的话,终于从中咂巴出了些许什么,忙凑近低声问道:“照姨娘这么说,接下来我们是否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