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童姥大笑声中,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头颈一软,脑袋垂下,就此无声无息。
林逸看到后连忙往天山童姥的体内输入内力,接着从怀中取出了个瓷瓶,倒出了一颗丹药,放入了天山童姥口中。
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哭声大振,甚是哀切。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厄之极的境遇中由天山童姥出手救出,是以天山童姥御下虽严,但人人感激她的恩德。
这时忽听得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嘿嘿,师姐,终究是你先死一步,到底是你胜了,还是我胜了?”
林逸听得是李秋水的声音的声音后,心中想道:“这李秋水果然是假死,可童姥却是真的身受重伤要身亡了,希望我能将她救回来吧。”
林逸转过身来,只见李秋水已然坐直,背靠树上,李秋水对林逸说道:“贤侄,你把那幅画拿过来给我瞧瞧,为什么姐姐又哭又笑、啼笑皆非地西去?”
林逸将拿了那幅画出来,画中那似极了王语嫣的宫装美女,仍凝眸微笑,秀美难言,这画中的美女,眉目之间与李秋水倒也颇为相似。林逸走向李秋水,将那画交了给她。
李秋水接过画来,向众人横了一眼,淡淡一笑,说道:“你们主人和我苦拼恶斗,终于不敌,你们这些萤烛之光,也敢和日月相争么?”
林逸回过头来,只见众人手按剑柄,神色悲愤,显然是要一拥而上,杀李秋水为童姥报仇,只因未得新主人的号令,不敢贸然动手。
林逸摇头说道:“李前辈,你,你……”
李秋水说道:“我师姐她的武功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大精细。她救兵一到,我哪里还有抵御的余地,自然只好诈死。嘿嘿,终于是她先我而死。”
李秋水说完后,便展开了画幅,只看得片刻,脸上神色立即大变,双手不住发抖,连得那画也簌簌颤动,李秋水低声道:“是她,是她,是她!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愁苦伤痛。
林逸对李秋水问道:“李前辈,怎么了?”
这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一个说‘不是她’,一个说‘是她’,却不知这画上中的到底是谁?
李秋水向画中的美女凝神半晌,对林逸说道:“你看,这人嘴角边有个酒窝,鼻子下有粒小黑痣,是不是?”
林逸看了看画中美女,点头说道:“是!”
李秋水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
林逸问道:“是你的小妹子?”
李秋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小妹容貌和我十分相似,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鼻子下有颗小小黑痣,我也没有。”林逸听到后“嗯”了一声。
李秋水又说道:“师姐本来说道,师哥为她绘了一幅肖像,朝夕不离,我早就不信,却……却……却料不到这画中之人竟然是小妹。到底……到底……这幅画是怎么来的?”
林逸便告诉李秋水,这幅画是林逸和苏星河准备下葬无崖子遗体时所发现的。
李秋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师姐初见此画,只道画中人是我,一来相貌甚像,二来师哥一直和我很好,何况……何况我和师姐相争之时,我小妹子还只十一岁,师姐说什么也不会疑心到是她,全没留心到画中人的酒窝和黑痣。
“可是人会长大的,十一岁的小女孩,会成为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师姐直到临死之时,才发觉画中人是我小妹子,不是我,所以连说三声‘不是她’。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跟着便怔怔地流下泪来。
原来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都是对无崖子他一往情深,但无崖子心目之中却是另有其人。无崖子心中喜欢之人,竟然是李秋水的小妹。
林逸对李秋水问道:“李前辈,你从前住在大理无量山吗?”
李秋水点了点头,双目向着远处,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缓缓说道:“当年我和无崖子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我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二人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创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
“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便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他整日就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从此便不大理睬我了。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是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玉像身上。
“无崖子他的手艺巧极,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终究是死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地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那为什么?那为什么?”李秋水她自言自语,自己问自己
,似乎已忘了林逸便在身旁。
过了一会,李秋水又轻轻说道:“师哥,你聪明绝顶,却又痴得绝顶,为什么爱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却不爱那会说、会笑、会动、会爱你的师妹?你心中把这玉像当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
“我吃这玉像的醋,跟你闹翻了,出去找了许多俊秀的少年郎君来,在你面前跟他们调情,于是你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了。师哥,其实你不用生气,那些美少年一个个都给我杀了,沉在湖底,你可知道么?”
李秋水她提起那幅画像又看了一会,说道:“师哥,这幅画你在什么时候画的?你画这幅画是应该只道画的是我。可是你不知不觉之间,却画成了我的小妹子,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一直以为画中人是我。师哥,你心中真正爱的是我小妹子,你这般痴情地瞧着那玉像,为什么?为什么?现下我终于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