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大又接着说道:“大伙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各人都知这是我们脱却枷锁、再世为人的唯一良机,可是童姥姥管治我们何等严峻,又有谁敢倡议去探个究竟?
“隔了半天,钦兄弟说道:‘安二哥的猜测大有道理,不过这件事太也冒险,依兄弟之见,咱们还是各自回去,静候消息,待等到了确讯之后,再定行止,也还不迟。’
“钦兄弟这老成持重的法子本来十分妥善,可是……可是……我们实在又不能等。安洞主说道:‘这生死符……生死符……’他不用再说下去,各人也均了然。
“老贼婆手中握住我们的生死符,谁也反抗不得,倘若她患病身死,生死符落入了第二人手中,我们岂不是又成为第二个人的奴隶?这一生一世,永远不能翻身?倘若那人凶狠恶毒,比老贼婆犹有过之,我们将来所受的凌辱荼毒,岂不是比今日更加厉害?这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前途凶险异常,却也非去探个究竟不可。
“我们这一群人中,论到武功机智,自以安洞主为第一,他的轻身功夫尤其比旁人高得多。那时寂静无声之中,八个人的目光都望到了安洞主脸上。”
林逸、慕容复、王语嫣、邓百川、包不同以及不识安洞主之人,此时目光都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要见这位说话口吃而武功高强的安某,到底是何等样人物。众人很快又都记了起来,适才乌老大向慕容复与不平道人等引见诸洞主、岛主之时,并无安洞主在内。
乌老大说道:“安洞主喜欢清静,不爱结交,因此适才没跟各位引见,莫怪!当时众望所归,都盼安洞主出马探个究竟。安洞主道:‘既是如此,在下义不容辞,自当前去察看。’”
众人均知安洞主当时说话决无如此流畅,只是乌老大不便引述他口吃之言,令人讪笑;而他不愿与慕容复、不平道人相见,自然也是因为口吃之故了。
乌老大继续说道:“我们在缥缈峰下苦苦等候,当真度日如年,生怕安洞主有什么不测。大家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固然担心安洞主遭了老贼婆的毒手,尤其怕的是,老贼婆一怒之下,更来向我们为难。
“但事到临头,那也只有硬挺,反正老贼婆若要严惩,大伙儿也逃不了。直过了三个时辰,安洞主才回到约定的相会之所。我们见到他脸有喜色,大家先放下了心头大石。他说道:‘老夫人有病,不在峰上。’原来他悄悄重回缥缈峰,听到老贼婆的侍女们说话,得知老贼婆身患重病,出外采药求医去了!”
乌老大说到这里,人群中登时响起一片欢呼。天山童姥生病的讯息,他们当然早已得知,众人聚集在此,就是商议此事,但听乌老大提及,仍不禁喝彩。
乌老大说道:“大家听到这个讯息,自是心花怒放,但又怕老贼婆诡计多端,故意装病来试探我们,九个人一商议,又过了两天,这才一齐再上缥缈峰窥探。这一次乌某人自己亲耳听到了。老贼婆果然身患重病,半点也不假。只不过生死符的所在,却查不出来。”
一旁的包不同插嘴问道:“喂,乌老兄,那生死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乌老大叹了口气,说道:“这东西说来话长,一时也不能向包兄解释明白。总而言之,老贼婆掌管生死符在手,随时可致我们死命。”
包不同又问道:“那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
乌老大苦笑着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乌老大不愿多谈“生死符”,转头向众人朗声说道:“老贼婆生了重病,那是千真万确的了。咱们要翻身脱难,只有鼓起勇气,拚命干上一场。不过老贼婆目前是否已回缥缈峰灵鹫宫,咱们没法知晓。今后如何行止,要请大家合计合计。尤其不平道长、慕容公子、林公子、王姑娘四位有何高见,务请不吝赐教。”
不平道人说道:“乌兄,咱们进攻缥缈峰,第一要义,是要知道灵鹫宫中的虚实。安洞主与乌兄等九位亲身上去探过,老贼婆离去之后,宫中尚有多少高手?布置如何?乌兄想来总必听到一二,便请说出来,大家参详如何?”
乌老大说道:“说来也惭愧,我们到灵鹫宫中去察看,谁也不敢放胆探听,大家竭力隐蔽,唯恐撞到了人。但在下在宫后花圃之中,还是给一个女童撞见了。这女娃儿似是丫鬟之类,她突然抬头,我闪避不及,跟她打了个照面。
“在下深恐泄露了机密,纵上去想将她抓住。灵鹫宫中那些姑娘、太太们曾得老贼婆指点武功,个个非同小可,虽是个小小女童,只怕也十分了得。我这下冲上前去,自知是九死一生之举……”
乌老大他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当时局势凶
险之极,此刻回思,犹有余悸。众人眼见他现下安然无恙,那么当日在缥缈峰上纵曾遇到危难,必也化险为夷,但想乌老大竟敢在缥缈峰上动手,虽说是实逼处此,铤而走险,却也算得是胆大包天了。
只听乌老大他继续说道:“我这一上去,便是施展全力,双手使的是‘虎爪功’,当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倘若这一招拿不到这女娃儿,给她张嘴叫喊,引来后援,那么我立刻从这数百丈的高峰上跃了下去,爽爽快快图个自尽,免得落在老贼婆手下那批女将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
“哪知道……哪知道我左手一搭上这女娃儿肩头,右手抓住她的臂膀,她竟毫不抗拒,身子一晃,便即软倒,全身没半分力气,却是一点武功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