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想通了

苏烟烟垂眸掩住眼底的警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脸上的疤痕:“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口角,不劳妈妈费心。”“费心?”

庄红艳突然冷笑,烟杆重重敲在八仙桌上,“你当我不知道?那丫头想让郑公子赎身,你怕是也想跟着攀高枝吧?”

空气瞬间凝固。苏烟烟攥紧裙摆,喉间泛起苦涩。

她当然想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那张被毁的脸,早已断了她的退路。

“妈妈明察秋毫。”她挤出一丝笑,“只是郑公子那边……”

“郑公子?”庄红艳喷出一口烟圈,“我实话告诉你,茗若不能走。”她倾身向前,金护甲划过苏烟烟手背,“你想想,她现在是楼里的摇钱树,郑公子为她一掷千金,多少达官贵人冲着她的名号来?她若走了,这生意一落千丈,你觉得自己还有容身之地?”

苏烟烟浑身发冷,那些被客人嫌弃、被桃花羞辱的过往如潮水般涌来。

庄红艳见她动摇,语气放缓:“只要你能劝住茗若,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每月例钱翻倍,再给你安排独立的小厨房,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她从檀木匣里取出一叠银票,“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银票上的墨香混着铜臭味钻进鼻腔。

苏烟烟盯着那叠银子,想起前日被茗若拒绝时的羞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妈想让我怎么做?”

她终于开口。庄红艳满意地笑了,将银票塞进她手中:“告诉她,郑公子家里反对得厉害,现在提赎身只会惹麻烦。再透露些……”她压低声音,在苏烟烟耳边耳语。

三日后,苏烟烟在梅林堵住了去见郑公子的茗若。红梅落在她素色裙摆上,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等等。”她叫住转身欲走的茗若,“我有话和你说。”

茗若停住脚步,眼神冷淡。自从上次争吵后,两人再未说过话。“姐姐若是还为银子的事……”“不是。”

苏烟烟打断她,“是郑公子的事。”

她观察着茗若骤然紧张的神情,继续道,“我前日遇到他的随从,听说郑家老爷大发雷霆,说绝不允许娶个青楼女子进门。”

茗若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不可能!公子他……”“他怎么说?说会说服父母?”苏烟烟苦笑,“你也不想想,门不当户不对,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提赎身,只会让郑公子难做。”

她顿了顿,将庄红艳教的话说出口,“不如先稳住,等郑公子考取功名,有了话语权,再提这事也不迟。”

茗若踉跄着扶住梅树,花瓣簌簌落在她肩头。这些日子郑公子的温柔体贴,那些海誓山盟,此刻都成了刺进心口的针。“那……那我该怎么办?”她声音发颤。苏烟烟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又被嫉妒淹没。“听我的,别逼他。”她伸手替茗若拂去发丝,“姐姐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当晚,庄红艳收到苏烟烟的密信。

庄红艳对着烛火展开信纸,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她将信纸凑近火焰,看着那些字化作灰烬:“只要茗若还在楼里一日,郑公子的银子就会源源不断地来。至于苏烟烟……”

寒风卷着残梅掠过窗棂,茗若对着铜镜取下玉簪,冰凉的金属在掌心泛着冷意。

她抚摸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想起苏烟烟的话,郑公子那些温柔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此刻却成了最刺耳的嘲讽。

“原来在这青楼里,感情真的一文不值……”她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与此同时,桃花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封书信,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

自从茗若得宠后,她的日子愈发艰难,五石散的戒断反应让她生不如死,而庄红艳的冷落更让她心中充满怨恨。

“既然你抢了我的风头,那我就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将信纸凑近烛火点燃,火苗瞬间吞噬了字迹,映得她的脸狰狞可怖。

第二日,郑公子如往常般来到红颜楼。

他依旧风度翩翩,手中拿着为茗若精心准备的礼物,却不知眼前人已不再是那个满心憧憬的少女。

“若儿,瞧我给你

带了什么?”他笑着将一盒江南点心递到茗若面前,却见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像以往那般欣喜。

“公子,”茗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昨日听闻,郑家老爷似乎对我们的事颇为不满?”

郑公子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若儿莫要听信旁人的闲言碎语,父亲那边我自会处理,你只需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便是。”他伸手想要搂住茗若,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这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过郑公子的眼睛,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温和:“若儿可是在怪我?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这是家传之物,我今日便将它交给你,也算是给你一个承诺。”

茗若望着玉佩,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她想起苏烟烟的话,想起庄红艳虚伪的嘴脸,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可笑。

“公子的心意若儿心领了,但这玉佩太过贵重,若儿不敢收。”她将玉佩推了回去,“只是若儿也不想让公子为难,不如我们……”

“住口!”郑公子突然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又恢复温柔,“若儿,你我情比金坚,怎能因这些流言蜚语就说放弃?”

他握住茗若的手,“相信我,给我些时间,我定会风风光光地来娶你。”

另一边,庄红艳正与苏烟烟密谈。“干得不错。”庄红艳将一叠银票推到苏烟烟面前,“只要茗若还留在楼里,这钱就不会断。”苏烟烟看着银票,心中却愈发矛盾。她虽嫉妒茗若,但看到那丫头失落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愧疚。

“妈妈,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苏烟烟犹豫着开口,“茗若她……”

“过分?”

庄红艳冷笑一声,“在这青楼里,心软就是自寻死路。你别忘了,当初桃花是怎么对你的?”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苏烟烟心底最深处的伤口。

苏烟烟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明白了,妈妈。”她将银票收入怀中,眼中的愧疚逐渐被狠厉取代。

郑公子的随从满头大汗,匆匆赶来,:“我们公子让我们有事找茗若姑娘。”

金钏看到是郑公子身边的人,于是说道:“茗若不在,你有事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郑公子的随从犹豫了一下:“我们公子说这事要我亲自和茗若姑娘说。”

金钏笑了一下:“无妨的,你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我们会转告给茗若的,茗若现在不在,你要是等她,怕是要等上大半天。”

“这可不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呢,没空等这么久啊。”随从犹豫了。

金钏:“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给茗若姑娘的。”

“好吧,那就麻烦姑娘你了。”随从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一两银子放在金钏手上,“麻烦你帮我转告茗若姑娘,我们公子家里不同意,不能求娶她过门当妾,但我们公子会想办法的,如果茗若姑娘听到外面有什么也别伤心,那都是家里的安排。”

金钏有些好奇:“怎么你家公子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这话你还是说清楚的好,否则怕是茗若会误会。”

随从:“我们家公子要成婚了,不过他还是会纳茗若姑娘为妾的,夫人性格温和,能容人,茗若姑娘可以放心。”

金钏笑着点点头:“那确实是我们茗若姑娘的福分,你去忙吧,我一定转告给她。”

打发走了随从,金钏来到庄红艳身边。

金钏把随从的话告诉了庄红艳,庄红艳原本紧绷的脸瞬间绽放出笑容,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去,把这消息告诉茗若。”庄红艳对着身旁的丫鬟春梅吩咐道,语气中带着得意,“茗若这丫头心野着呢,之前还想当人家的夫人,现在只是成了妾室,怕是会伤心死。她也是想的美,我们这等下九流的人物,如何能嫁给好人家。”

金钏迟疑了:“妈妈,那位郑公子家世非凡,就算是给他当妾室,那也是很多人求不来的福分,怕是茗若姑娘会同意吧。”

她怎么想都觉得嫁给郑公子比在这楼里接客好得多。

郑公子那种家

世,当妾室也比在楼里接客好啊。

庄红艳笑着说:“茗若这丫头心高着呢,她以为她和郑公子是两情相悦,就想着先嫁给郑公子当妾室,生了儿子后再被郑公子扶正,如今郑公子打算娶夫人进门,她这等青楼出生的女人,这辈子也不可能攀上郑公子夫人的位置了。”

她是不可能让茗若被郑公子赎身的,如今楼里就只有茗若还能做点事情。

要是茗若被郑公子赎走了,桃花的身体又没好,那自己这红颜楼就真的成了摆设了。

“茗若姑娘,听说郑家老爷要给郑公子定亲了!”春梅着急的和茗若说道。

茗若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这还是郑公子身边的随从来和金钏姐姐说的,说郑公子要娶夫人了,说是他还会来看您,只是让您在这里等着,不要心急。”

茗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我不信,这不可能……公子他说过会娶我的……”

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中涌出,滴落在衣襟上。

“我觉得像是真的,郑公子家的那种家世,他父亲母亲都不同意我们姑娘进门,郑公子也不能忤逆父母的意思啊。”茗若身旁伺候的丫鬟岁春附和的说道。

春梅笑着点点头:“是啊,不过郑公子还是惦记着茗若姑娘的,担心茗若姑娘伤心,还特地派人过来告诉茗若姑娘,让茗若姑娘安心,说他不会忘了您。”

这番安慰的话语,落在茗若耳旁却是觉得无比的刺耳。

她和郑公子两情相悦,约好的两人就是要双宿双飞,当一对鸳鸯。

哪有鸳鸯是三只的?茗若很伤心:“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春梅安慰的说道:“姑娘,您别伤心了,这男人都是这样的,他好歹还记得您,会派人过来说一声,已经算是好的了。像你母亲芳芳小姐,她当年怀你的时候,那个读书人还说会来娶她呢,结果等到她死了,那个人也没会来。”

“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话!”茗若听到这话只觉得更加刺耳,她最恨的就是父亲,现在看到丫鬟拿她父亲和郑公子比较,心底别提多难受了。

春梅见状,只好先走,过去和庄红艳汇报了。

不多时,庄红艳走了进来。她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茗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若儿啊,你这又是何苦呢?男人的真心都是假的,在这世上,只有银子才是真的。”她伸手想要扶起茗若,却被茗若一把推开。

“妈妈,你骗我!你明知道郑公子……为什么还要……”

茗若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庄红艳叹了口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兰花指,慢条斯理地说道:“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认清现实了。郑公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他不过是玩玩罢了。你看看你,为了他要死要活的,值得吗?听妈妈的话,好好接客,多赚些银子,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茗若抬起头,看着庄红艳虚伪的嘴脸,心中一阵厌恶。但她知道,自己在这青楼中根本无法反抗。她缓缓站起身,擦干眼泪,声音沙哑地说:“我明白了,妈妈。”

庄红艳看到茗若答应,别提多高兴了:“你放心,妈妈给你安排的绝对是好的,你可以过去看看,那人叫周洪,是一个很有钱的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