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说着便随手褪下腕上一个镯子,亲自给李红荼戴上。
李红荼看了一看,便顿觉心眼一片慌乱。
你来我往说了会子话,沈晚棠嘱托平远侯夫人母女,等沈庭芳到了京都城,一定要第一时间报与她知晓。
李红荼一叠声应答,便同平远侯夫人一同告退了。
出了海棠宫的门,李红荼强撑着的那股精气神一松,人便一整个靠在平远侯夫人身上,不住干呕起来。
呕得平远侯夫人眉梢上都沾了喜色:
“红荼,你不会是有了吧?”
李红荼赶紧将沈晚棠送予她戴了镯子的那只手腕伸到母亲眼前。
平远侯夫人是见过好东西的,当场不觉,这会细看,没留神便“啊”了出来。
这只血玉镯子,血色直抵玉心。
看着是难得的好东西,只不过......
平远侯夫人细看了血玉的成色,又看了看女儿的神色,母女俩一言不发,直往宫门外头去。
等到了回府的马车上,母女俩才相对舒出一口气。
平远侯夫人道:
“她沈晚棠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虽说这些年也瞧过不少好东西,却只着眼于其表面的流光溢彩,占有便是其全部本意,对东西背后的细枝末节,沈晚棠根本就不在意。”
平远侯夫人揶揄沈太后的功夫,荣安县主已经将那只血玉镯子从腕子上拔了出来,置于侯夫人的眼眸之下。
如此鲜红的血玉镯子,平远侯夫人见得也是不多。
血玉镯子,虽说是个稀罕物,但平远侯夫人出生世家,加上喜好,大半辈子都在金银玉器上钻研,也着实品鉴过不少。
血玉镯子,传言是从死人墓里起出来的封喉之物,这东西年代越久成色便愈好,血色直达玉心的,那便十分罕见了。
怕得是千年血玉才能有这般的构造。
血玉是好东西,所以才能戴在沈太后的腕子上。
不过,她既戴在腕子上,便说明她并不知道这东西是假的。
“寻常的血玉虽称之为血玉,但颜色却并不是亮红的。因为年代久远,饱受岁月腐蚀,所以其在成色上,多显现为褐红或暗红。”
侯夫人解释道。
“不知道太后是从何处得到了这玉。”
“有人仿造血沁成因,伪造了如此贵重的血玉,将其献给了沈太后,想必是有意想要巴结逢迎太后。”
“想来太后应该是挺喜欢这玉的,竟就戴在了腕子上。”
侯夫人如此推断,荣安县主摇了摇头,并不认同:
“她若真心欢喜,便不会随意割舍。”
李红荼说:
“陛下收归了太后的权势,却没有掏空太后的库存。”
“沈太后这些年,委实是存了不少好东西。”
“沈太后不缺穿戴的好物件,她今日特地戴了这假血玉,定然是要见什么特殊的人。”
“只是被咱们赶巧了。”
凌三川今日才遇了险境,很有可能太后要见的这个人,便与绑架凌三川的那伙贼人相关。
这会功夫,母女俩已经到了凌府。
荣安县主临下马车时,嘱咐母亲道:
“烦请母亲留心,查一查这玉石的来源,以及何人有造这假血玉的手艺。”
血玉虽假,但玉却也是块触体温润的好玉,而且这伪造血玉的工艺却也是真真的不简单。
京都城里大多数权贵,怕是连真正的血玉都没有见过,更别说能有伪造血玉的技艺。
“请母亲干脆放出风去,以我荣安县主之名另收一只血玉。”
嘱托完这些,回到府中,荣安县主整个人便同散架了一般,有气无力地歪靠在软塌上,杵着一只胳膊,思索着这些事。
凌洒金巡视完城防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寐了会功夫,养了些精神头回来。
凌洒金巡视城防,不出所料的,毫无收获。
凌三川这个人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荣安安慰他: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话虽如此,凌洒金看过李红荼后,便又出去了。
与其彻夜担心,倒不如寻些事情去做。
一连几天,事情都没什么进展。
沈太后倒是重新在社交场合活跃了起来,时常出席一些活动,看上去明艳照人、精神十足。
与此同时,平远侯夫人那边倒有了些进展。
“查明白了,这玉出自西南,是西南特产的一种白玉。”
“至于工艺嘛,这样阴私的技艺,不好查。”
正好那日凌洒金正好在家,荣安县主就多问了一嘴:
“近些时日,朝中可有西南一带的官员来。”
凌洒金思索了一阵,答道:
“镇南将军朱迟墨曾派人押送军需来。”
荣安县主立刻追问:
“停留了几日?可与沈太后会面?”
凌洒金看其紧张的样子,安抚道:
“想什么呢?陛
下说过,镇南将军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世上最不可能和沈太后沆瀣一气的便是朱将军了。”
也不怪荣安县主瞎想,这些天来,凌洒金揣着巡防之权,将京中权贵的屋舍田宅一概差了个干净。
将京都城的进出记录也都逐一排查过。
并无异常。
凌洒金几日来亦从未停止搜寻和思考,得出的结论是,京都城中寻常权贵并不具备同沈太后合谋干大事的能力。
有此能力者,天下不多。
凌洒金因此把关注的重点放到了军中。新帝出征在外,将整个大后方交托给了兵部尚书陈卓。
若后方有什么闪失的话,新帝出征在外无疑是很被动的。
巡防营跟踪查了几日,兵部尚书及其府邸并无异常。
反而是沈太后一块血玉将夫妻二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西南,引到了镇南将军朱迟墨身上。
正逢此时,凌洒金手下巡防营官兵来报,递上一卷帛书:
“楚安侯,西南军下榻的官邸里发现了这个。”
凌洒金一看,便道不好:
“西南果然有人和沈太后勾结。”
他行踪已然警铃大作,只是尚未能完全说服自己,相信镇南将军朱迟墨会同沈太后有所勾结。
文臣凌洒金特意启出了剑,阔步离去甚至没看上妻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