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想得眼底都泛起血丝来,慕岁宁却只喝了药,笑道,“我若不信三婶,方才就该把挽锦叫出来询问了。”
说罢,亲自起身将她扶起来,“三婶和挽锦不是祁家人,是我郡主府的人,我们才是一家人,我若连自家人都不信,反而去信了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我该是有多糊涂?”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慕岁宁从不怀疑三夫人的忠心。
三夫人的眼眶瞬间就湿了,便是在祁家这么多年,也没得过祁家这样的信任。
“只是这件事,的确给我提了个醒。”
“郡主……”
“别紧张。”慕岁宁笑道,“我是想着,挽锦今年也有十三了,明年便及笄,如今也该给她相看起来了,定下了亲事,外面便不好再拿这件事来磋磨你们母女了。”
否则深得慕岁宁信任,像妹妹一样养在郡主府的祁挽锦,就是一块无主的肉,谁都觉得自己能咬上一口。
再者,民间女子十四及笄,相看好再定下来便至少要个一两年,正式下聘后三媒六礼慢慢走程序,至少也要个一年,等成婚,年岁也不小了。
三夫人一直活得小心,入了郡主府后更是事事谨慎,自从这番祁挽锦出事,神经也是高度紧绷。
直到此刻,才彻底松下来。
郡主是真心拿她当自己人的。
“我这就去问挽锦!”
慕岁宁待她离开,脸上笑容才落了下来,“巧雀,使人去打听打听,荣福长公主方才所说的要来提亲的男子是谁,什么家世秉性。”
既然荣福长公主提了,她也总要打探打探皇室这些宗亲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也省得东宫事了后,没个准备。
很快,巧雀便带了消息回来。
“说是已经隔了四代的慕氏宗亲家中嫡长子,人品才貌皆是不错,就连家中几番降等袭爵,如今也还有个荣威将军的名号,家中人口也简单,只他兄妹三人,加一个老父亲,再无旁人。”
“这样听来,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巧雀提议,“不然叫挽锦小姐见上一面?”
慕岁宁轻笑,“怎么这么久了,你看人还是只看表面。这人条件既然这么好,怎么偏巴巴的求娶挽锦?”
不说祁挽锦不好,只不过祁挽锦尚未及笄,父亲早逝,又与母亲搬出归德侯府,怎么看,都不是个家世正常、前途光明的男子会来求娶的,除非他另有所图。
若只是图跟东宫搭上线,如今东宫尚未翻案,他就搭上自己的前途,也十分不正常。
“这人既存了心思,往后定会出现,留心叫人盯着些,别叫人到院子附近来撞见了挽锦。”
省得说不清楚。
慕岁宁没把昭明帝会把莫穗穗收做义女的事儿放在心上,除非昭明帝失心疯了,否则他做不出这种事。
几日过去,莫穗穗果真被放出来了,并听到了她要与十公主并陈国大皇子陈邦一同去庄子游玩的消息,与此同时,边关告急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行宫内轻松的气氛瞬间就被取代了。
“听说那群蛮子凶悍的厉害,我们戍边的将军都死了好几个,怕是不久就有大批逃灾的灾民要涌入金陵了。”
“难不成咱们就没有厉害的将军吗?”
“怎么没有!圣上这次就打算请谢将军再去抗敌呢!”
屋檐下,几个趁着主子午休出来放松的丫环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慕岁宁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轻摇着团扇,她分明记得,话本里这群蛮子杀入中原,是明年的事,而祁天逸也该在下半年时上战场,取得威名,成功从皇帝手里接掌了祁云宴带了多年的兵。
只是就连祁天逸这样身负大气运的人,这仗也打得很难,那群蛮子的首领苏曼是个既狠毒又拥有超绝军事天赋的人,后来更联合契丹人,建立了金朝,几乎吞下大晋大半国土。
流血漂橹,尸横遍野,记在话本上只有短短八个字,却是无数煎熬的生民与被凌虐而死的生命。
慕岁宁一时停下扇子,直到旁边又有了风,抬头看到祁云宴,眉心才松开。
“这次皇上真的要派谢问去边境抗敌?”
“岁岁以为如何?”
“他曾通敌。”
“那就让他为抗敌而死。”
祁云宴说的自然,慕岁宁知道他心底一定安排好了谢问的死路,抿抿唇,“这次的外敌不简单。”
祁云宴唇角轻弯起来,“否则大晋如何会与陈国联姻?”
不就是为了一起抗敌么。
“那你呢,会上战场么?”
“暂时不会。”
但这个暂时有多久,就看东宫案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慕正则已经拿到证人和供词,往金陵来了。”祁云宴轻轻捏了她的脸蛋,“放心,若是上战场,我也带着你。”
慕岁宁望着他漂亮凤眼里那浓聚的偏执,轻笑开,“好,我跟你去杀敌。”
祁云宴深深看着她,半晌,才起身来,“岁岁,只有半年了。”
“不好吗?”
慕岁宁反握住他的手,“我们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夫妻一体,生死不离。”
祁云宴的手如冰似的凉而干爽,好似闷热的夏季也对他造不成丝毫困扰。
可他能清晰感受到,慕岁宁掌心的温热。
那样坚定勇敢,又那样的温柔温暖。
祁云宴静静看着笑得眼弯弯的她,微笑,“当然。”
祁云宴还是很忙,除了锦衣卫的事,他开始频繁出入兵部,即便是消暑的行宫,也渐渐感受到了那股风雨愈来的紧绷。
但这些,跟普通人关系不大,所以他们照旧该吃吃,该喝喝,一如现在的莫穗穗。
莫穗穗并不觉得战事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当然了,那个苏曼倒是会与自己发生一段强取豪夺的感情戏,她自然那就更加不畏惧这场所谓的生灵涂炭的战争。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脸颊绯红的十公主和陈邦,冷笑一声,转身想去阴凉处歇息。
“公主,让护卫跟着吧。”
“不要跟太紧了。”被关起来的这大半个月,她日夜都被人密不透风的盯着,她恨极了这样的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