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可要送信回去?”
既然皇子公主的亲事都定下来,边境也已开战,他们这些使臣就该准备迎大晋公主回国了,按他的习惯,是要送封信回国提前告知父母的。
但他张嘴想回答‘送吧’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的变成了,“先等等。”
天色已经黑了,本来他不应该再往莫穗穗那边去的,他不是个小孩儿了,该注意女子的清誉,但不知怎么,还是走到了莫穗穗的院门外。
院门口的小厮或许是觉得不会再有人来了,傍晚又闷热,干脆去了不远处的湖边乘凉,反正房门口还有人把守着,就算有不长眼的来,也冲撞不了主子。
“公子,我叫他们去通传。”
“不必。”
“可是天色已晚……”
陈萦抿紧了唇,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见莫穗穗,把慕岁宁的这番话都告诉她,毕竟阿姐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阿姐怎么会害死父王呢?
就在他犹豫之间,女子的吟哦之声忽的从房中传来。
那般的酥软,那般凄凄切切的求饶……
陈萦脑子轰的一声响,却见门口大皇子的贴身太监转弯出来,下意识的就带着小厮飞快躲在了一侧灌木后。
小太监出来,是要人去烧热水的。
“今儿弄得很了,再备些补气的汤水来。”那语气,浑然没把里头的女子当回事。
侍女们低头下去忙碌,小太监嗤笑着跟同伴嘲讽,“不愧是圣女,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竟也恢复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呢。”
太监们窃窃笑着,陈萦却脸白如纸。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成为陈国的圣女意味着什么,那是皇室的秘密,父王母妃知晓也并不肯告诉他,是他随使团来的路上才慢慢从使臣们隐晦的嘲讽里知晓的。
他当时便劝莫穗穗,要帮她逃走,但她拒绝了。
后来认了阿姐后,他便直接了当去找了陈邦,挑明了身份,更告诉阿姐,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让她一定要拒绝,又什么事自有他来担着。
可为何,阿姐还是没拒绝?
是不敢吗?
“阿姐一定是被胁迫!”
陈萦咬着牙就要冲进去,却被小厮抓住。
小厮带着哭腔,“公子如何不想想,安宁公主方才那般、那般……可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但凡公主想拒绝,也不会一点动静都闹不出来,公子给公主的侍女就在门口站着呢,那可是公子的心腹,断不会受大殿下胁迫,除非,是公主自愿的。
陈萦面色更白,“可阿姐她……不是马上就要嫁给她喜欢的男子了吗?”
小厮猜不透莫穗穗的想法,陈萦就跟想不通,他不是个浸泡在阴谋诡计里长大的孩子,秦王府家风清正,他自小也是按着君子的标准养大的。
但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下午慕岁宁给他的告诫。
陈萦嘴唇轻轻一抖,“吩咐下去,安宁公主有可能是我阿姐之事,往后不得再对任何人提起,也决不许告诉父王母妃!”
莫穗穗并不知道会因为这一点消失,坏了满盘的计划。
待陈邦餍足的离开后,她才懒怠的趴在浴池里休息,直到陈萦给的那个侍女进来,“公主,公子在外等了半宿了,您可要见他?”
莫穗穗一怔,“半宿!”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入夜后,从不往她这儿来吗!
说罢,又一咬牙,最近陈萦常往慕岁宁那儿去,一待就是大半天,必定是慕岁宁耍了什么手段蛊惑了他。
可恶!!
莫穗穗手边没东西可砸,抬手便狠狠抓烂了一侧侍女的脸泄愤!
等那侍女跪下,莫穗穗才反应过来,她不该在陈萦的人面前露出这般模样,泪水霎时滚出,“我也不愿这样,可我还有的选吗?你去告诉他,就说他若不愿认我这丢人现眼的姐姐,我绝不会怪他,让他回去吧,以后也别来见我了,省得坏了他的名声。”
“倒是嘉和郡主,是个名声极好的,他与她交好才是对他有益,我绝不会怨他。”
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侍女面露不忍,心道不论是哪个妙龄少女遭到两位殿下这样的欺辱,都难以正常,公主时常发怒打罚下人,也是实在没地方发泄了吧。
侍女匆匆下去。
陈萦听到复述的话后,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翌日,众人便都收拾好东西,开始返程。
“嘉和郡主。”
行走的马车外传来声响,慕岁宁掀开车帘,便见是谢问身边的人。
“一会儿半路歇息时,将军想要与郡主单独说话。”
男人留下这句话,便纵马走了。
慕岁宁轻轻挑眉,今日护送昭明帝入宫后,谢问就该领兵出发前往边境了,他有什么话能与自己说?
不多久,长长的车队在来时停留过的一处河边暂时歇脚,埋锅造饭,要一直走到傍晚时分才能入宫呢。
慕岁宁的人也跟着在河边挑了个位置,开始生火。
这一趟回去的人比来时的人多了不少,但宫里是不管这些宗亲大臣们的饭的,要么自己吃干粮或做饭,要么饿肚子。
若是脸皮厚些,去昭明帝那儿蹭饭也可行。
“郡主坐会儿。”
祁挽锦带着之前救下来的三个女孩儿也跟着收拾着饭菜,这三个女孩儿只有一个想回去奉养父母,剩下的,祁挽锦决定带她们到金陵,看能不能寻个什么活计。
慕岁宁才坐下,就见之前传话的男人站在一处小山坡前,朝她示意。
“郡主要去吗?”
“云宴还没过来吗?”
“我已经让人去传话了,但淮南王负责这一路皇上与众人的安危,怕是一时还不得空。”
慕岁宁想了想,叫上洛白,“我去看看,你们不要随意走动,尤其防着陈国那边。”
三夫人心里有数,连连点头,慕岁宁这才往山坡边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反复演练若是这是一个陷阱,将会是什么样的陷阱,而她又怎么解决,可等翻过山坡,当真看到站在那儿的谢问时,又微蹙起了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