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完，昭明帝又道，“三日后，朕为你行册封礼。”
这便是真真正正认可她这个大晋公主了。
慕岁宁躬身道谢，却并不似刘公公那样激动，只道，“嘉和还有一事，想求皇祖父答允。”
这语气便是亲昵的祖孙对话了。
昭明帝目色和缓下来，“朕才这样嘉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不得？”
“皇祖父应该知道，在您赐给我的那几百亩的良田上，我建了几所学院。”
“嗯。听闻如世外桃源一般，朕得空了，定去看看。”
慕岁宁知道这这是说笑，帝王出行非小事，去行宫避暑都要钦天监先测算吉日，锦衣卫提前半个月彻查沿途住户，还有宫里一大堆的琐事，他要出门一趟，殊为不易。
慕岁宁，“我想将那里打造成一个小镇子，不止开学院，还要建藏书楼，开商店，培育各类作物。”
昭明帝想了想，只是一个小镇子，她既册封公主，也该有食邑的，点点头，“那一片便化作你的食邑，朕让人再将周围千户都划给你。”
昭明帝已经很大方了，毕竟历史上也没谁将公主皇子的食邑划在眼皮子底下的。
慕岁宁不能不知好歹，道，“我只要那一个小镇子就够了，且我想在镇子里设女吏，还请皇上准许。”
“女吏？”
“是。我的学院里，都有女子，我名下的产业，也有不少女管事和女掌柜，她们的能力并不比男子差，所以我想一试。”
慕岁宁试探着说，“大晋连年征战，各地又常有天灾饥荒，男丁不足，女子便是不停的生，等男孩成丁，也需要时日。可灾荒时，女子同样也要下地，既然女子能用，为何不能任她们为吏呢？”
反正缺人，男人大半死战场了，何不用女子？
昭明帝是个敢叫慕岁宁去工部做官的人，在这一点上，自然不会太迂腐。
但他也给了警告，“女子里自也有天赋异禀之辈，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这天下掌权的，还是男子。”
“臣明白，臣只要她们能合法成为‘吏’就够了。”
眼下自然是够了，至于将来，能者居高位嘛。
昭明帝笑着摇头，只当她是小孩儿瞎胡闹，看在占城稻的份上，十分大方的挥挥手，“只在你的小镇里，随你折腾。”
慕岁宁闻言，没有应话，只笑道，“占城稻的稻种臣随后就会让人送来，不多，但若是小心培育，不出三年，大晋的百姓便都能种上了。”
“甚好。”
昭明帝深深看着眼前看似恭敬的慕岁宁，不知想了什么，轻轻一笑，“既册封了公主，该办的宴要办起来，皇室公主当有的体面不能丢了。”
慕岁宁明白，这既是对外宣告她的身份，也是给幕后之人的一记耳光。
昭明帝想看他们掐起来，最好斗个两败俱伤，只能倚仗他的宠信行事。
……
慕岁宁受册封之事迅速传遍金陵的大街小巷，满城议论，但随着占城稻种的消息传出来，整座城都像是沸腾了下来。
郡主府外挤满了协礼恭贺的世家，世家之外，还有拿着香，捧着平安符激动的流着泪的百姓。
慕岁宁一个也没见，只叫三夫人安排人贴出了告示，写明了稻种的来源，参与培育的人的名字，以及朝廷接下来的发放流程，便在院子里观赏随着册封圣旨一同赐下来的各种珠宝。
挑几个给外祖母和几个舅母，两个表姐也不能忘了。
还有三夫人和挽锦，远在越县的沈薇薇都有，小艾琳头上还被她插了一朵珠花，乐得她开心的要跳舞。
改为公主府的府邸一片欢欣，可某处，却是一片阴云围绕。
“怎么就册封公主了，难不成叔母的死，皇上都不在乎了吗？”
周氏惨淡的跪在汪阁老跟前。
汪德被紧急叫回来，看着媳妇儿和一脸怒容跟在一侧的母亲，畏惧的看向上首的叔父汪阁老。
汪阁老没说话，汪德的父亲忍不住道，“这事总要拿个章程出来，总不能连累了一家人？实在不行……”
他阴沉看一眼周氏，“沉塘也无不可。”
“公爹！”
周氏惨叫。
汪阁老却格外的平静，他在翰林院经营多年，筹谋多年，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里。
“晚了。”
他想到那日去见慕岁宁，她提点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回去收拾收拾，把家里的金银都整理出来，送去公主府……不，直接抬去户部，充盈国库吧。”
慕岁宁的商业如今遍布大晋，她根本不差银子，也不屑于敲诈汪家几两银子。
可她心里有百姓。
想来可笑，他堂堂阁老一心钻营，竟是一个本该奢靡享受的女子在忧百姓之生死。
“都回去吧。”
汪阁老不再听他们叫嚷，乃至咒骂，只看着不久前被那群宗亲们撕打烂的官服，长叹一声，往宫里而去。
没多久，汪阁老告病辞官，并将全部家财上交国库，为边
境将士添寒衣的消息传开，满朝哗然。
昭明帝甚至连三辞三请的流程都没走就准许了。
至于汪夫人之死，很快便有人出来认了罪，周氏也因此投河自尽。
至于是不是真的投河，已没人会去追究了，毕竟整个汪家一落千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比死更难熬的折辱，一如当初失了庇护的莫家。
三夫人也从刑部大牢接回了曹友几人。
据巧雀说，几个人浑身被抽打的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了，脸上更被烙铁烧烂，有两个腿都被活生生踩断了，还有一个少了条舌头……
慕岁宁想去看，被巧雀和三夫人哭着拦下。
“事已至此，公主何必多添伤心？”
“他们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巧雀哽咽着说，“他们都说想来跟公主谢恩呢。”
“恩，有什么恩呢，谢我送他们去受苦么。”
慕岁宁冷下声音，敬王这是跟东宫宣战了！
“敬王得知你受册封的消息，便想将人当场打杀了。”祁云宴从外面进来，还穿着官服，明显刚下朝便来了，“若非你立即派人去京兆府要人，他们活不到现在，他们的确该来叩恩。”
慕岁宁抿起红唇。
三夫人和巧雀识趣的抹了泪退了下去。
祁云宴知道慕岁宁在生气，上前轻捏她的脸，“你不该生气，敬王此举，已经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才会想要打杀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武卫泄愤。他们忍不住了，便快要露出破绽了。”
“那看来我的册封宴，该邀请他来好好吃一盅酒才是！”
且看他敢不敢来！
慕岁宁说完，才见祁云宴后头带着条小尾巴。
五皇子忐忑的等在外面，见慕岁宁看来了，才忙跑进来解释，“我当时是想阻止敬王兄的，但他不听我的，我不想跟你作对。”
他局促不安的盯着慕岁宁，眼里看着都有泪了，挂着大大的眼带，明显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