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祁天逸怒斥。
骂完才猛地醒过神,他几时见慕岁宁伤害过无辜的人,这十年来她就算对下人都极少盛气凌人的羞辱打骂,她怎么可能会去害还未出世的孩子?
祁天逸望着无情的慕岁宁,脸上情绪几番变化,最后才化作难言的颓然,是他从未相信过她。
“岁宁,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明明以前……”
“祁世子,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该被辜负,还要傻傻站在原地期盼浪子回头的。”
慕岁宁不喜欢听他说什么以前,过去的已经过去,永远不会再重来,“将和离书给我,对谁都好,侯府不是本就嫌我东宫出事,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吗?”
“不是,你永远不会配不上我。”
祁天逸还想说什么,只看到慕岁宁一双清凌凌的黑眸看着自己,没有波澜,原来她真的早已经不爱他了。
祁天逸无法接受,她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明明这十年她围着转的男人只有他啊。
“世子,快出来,大火要烧过来了!”
外面小厮大喊。
焦糊的味道已经传来,外面浓烟滚滚,下人们焦急的拍打着门窗,希望祁天逸赶紧出去。
终于,祁天逸苦笑出声,看向慕岁宁的目光却更加坚定。
“我可以给你和离书,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祁天逸道,“和离后,我要你一年内不得对外公布这件事,也不能搬出侯府,你还以侯府少夫人的身份继续住在这里,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外面那群人虎视眈眈,若没有侯府庇佑……”
“那就不是世子需要操心的事了。”
“你若不答应,我情愿跟你一起烧死在这里,也不会给你和离书。你便是死了,也只能是我祁天逸的妻!”
祁天逸决绝道,“岁宁,给我一个重新求娶你的机会。”
慕岁宁皱眉,他脑子有病?
转而看到他满目的情深,想到他与莫穗穗相处的模式,发自内心的恶心了一阵,冷冷睨他,“最多再留三日。”
“八个月。”
“半个月。”
“半年。”
“一个月。”慕岁宁寒声,“不可能再多了,否则我情愿用别的办法逼世子拿出这封和离书。想必不出一个月,劫狱和火器营白银失窃的案子就要惊动圣上,再加上归德侯宠妾灭妻,届时侯府是什么下场,不用我来提醒祁世子。”
祁天逸微噎,若不是穗穗闯下大祸,母亲又被玄机利用,他是绝不可能给慕岁宁和离书的!
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促,大火滚烫的气息似乎已经袭来。
祁天逸看着慕岁宁半晌,提醒她,“你可知道摇歌公主已经回京?”
“摇歌姑姑?”
慕岁宁对慕摇歌不熟悉,在她很小的时候,慕摇歌就是作为江山祥瑞一般的存在,高高养在寺庙里,等到成年后,又嫁去了边塞,那时候边塞一大片地方还不是大晋的土地,因为慕摇歌的下嫁,大晋才得以一统。
她怎么回来了?
她回来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祁云宴没有告诉你,摇歌公主此番是和离回的京,而她之所以能拿到和离书,便是承诺了边塞的南安王,朝廷会再嫁一位贵女过去。”
“宫中适龄的公主皆有了亲事,而宗亲贵女虽有不少,可她们至少有家族护佑,只有你,废太子在白云山,根本有心无力,你若是此时和离,极有可能被选中嫁去边塞。”
“而那南安王,如今已七十有三,他性格残暴,绝不会对女子怜香惜玉,你……”
“那也是我的事。”
慕岁宁看他,“与君无关。”
祁天逸试图从她眼里找出一丝怯弱畏惧、不舍埋怨,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一直是这样坚强的,不论风雨多大,她都不会怯怕。
祁天逸拿出和离书,想递过去,又觉得手臂有千斤重。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他怎么能失去她,他不该弄丢她的,他们才是、才是……
巨大的头疼传来,好像有什么被禁锢的东西要破壁而出,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他知道,只要他停止去想,这股疼痛就能停止了。
可他不愿意停下。
他一定要想起来,岁宁对他很重要,他一定是忘了什么,他绝对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呃!”
祁天逸一口鲜血溢出来。
慕岁宁漠然看着鲜血染红他的衣领,抬手抽走了他手里的和离书。
“岁宁。”
“既已和离,还请祁世子以后称呼我为嘉和郡主。”
慕岁宁看着他满脸痛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也同样涌上一股巨大的、莫名的悲伤,但无所谓了。
她咽下喉头漫上来的血腥,只觉得拘禁在身上的枷锁顷刻间碎尽,从此以后,她与祁天逸再无任何瓜葛!
祁天逸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口巨大的黑血吐了出来,倒在了地上,只能遥遥看着她裙摆翩跹,绣鞋踩着掠起的烟尘,一步一步,无情的离去。
“岁宁,别走。”
别走,别抛下我。
祁天逸觉得那个答案在心中就要呼之欲出,却在白姨娘惊恐的从大火里跑来抱住他时被打了回去。
“逸儿,你怎么样?”
“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罢了,这世上的贵女哪个不是任你挑选,没了她你以后还有更好的!”
“你不是喜欢那莫穗穗吗,姨娘给你找回来!”
祁天逸看着慕岁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中,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慕岁宁在走出来不远后,就看到了等候的祁云宴。
想到祁天逸方才的话,慕岁宁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知道摇歌姑姑回金陵了,且是和离回来的?”
祁云宴狭长的凤眸轻垂看她,“知道。”
“你也知道,她答应了南安王,会再下嫁一位贵女给他,而我和离的话,极有可能成为目标,是吗?”
慕岁宁掌心微微收紧,看着祁云宴,哪怕他的一丝情绪也不想错过。
“我……”
“不许撒谎骗我!”
慕岁宁轻轻咬牙,“我讨厌别人骗我!祁云宴,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