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在笑。
这个想法一出现,慕岁宁便忍不住眼睫轻颤,可再看去,他已神色如常的朝她一笑,仍旧那般温润如玉,可就是莫名的……
危险!
“多年未见,不想堂兄吗?”
慕衡风松开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慕岁宁看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就知道这个拥抱,真的只是出于对妹妹的思念。
“十年不见了。”
慕岁宁轻笑,又压制住下意识想避开祁云宴的想法,朝他招手,“祁云宴,这位是我衡风堂兄。”
“原来是敏王府的小郡王,皇上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祁云宴在距离慕衡风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微笑。
慕衡风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子,绯色的锦袍衬得他皮肤极白,却无半分柔弱之感,反而平添几分贵气,步履稳而轻,是个高手,且深不见底。
“听闻你在边关便屡立奇功,如今更得皇祖父看重,果真是年轻有为。”
“小郡王过誉。”
祁云宴勾唇,“不比小郡王,在封地多年,也能将封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敏王府的其他公子望尘莫及。”
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的锋芒!
慕衡风轻笑开,这一身的桀骜不驯,也亏他能把自己装进现在这个温润如玉的壳子里。
不过看起来,岁岁好像还不知道真正的祁将军是什么样子?
这可有趣了。
“时辰不早,我是该进宫了。”
慕衡风点点慕岁宁的额头,“等得空了,我们再好好叙话。不过说好了,下次见我可不许再哭了,叫人瞧见了,又说我欺负你。”
慕岁宁想起小时候,他怕她受伤,不许她骑马,她气得大哭一场,结果惊动了敏王,将慕衡风狠狠打了顿板子还罚了禁足,后悔得慕岁宁天天半夜跟兄长一起爬墙去他房里陪他解闷,直到他好全,这事儿才算完。
往事不堪回首,慕岁宁面上却一派从容,“你还走不走?”
慕衡风笑弯了眼睛,转身离去。
他一走,慕岁宁便看向祁云宴,故作轻松,“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们现在就去米庄吗?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点东西。”
她刚转身,便被祁云宴拉住手腕。
她的手腕很细,在他本该握剑的手心,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所以他只轻轻的,捻了捻。
慕岁宁暗自克制住甩开他的冲动,只不解看他,“怎么了?”
“嫂嫂可还记得,我为何要查叶氏米庄的案子?”
“你是担心我会因为衡风堂兄,而包庇敏王?”
“包庇喜欢的人,不是理所应当么。”
祁云宴居高临下,没让她看到他眸底的晦暗。
“不会的。”
慕岁宁声音很轻,却很坚决,“父王说过,治国者,必以奉法为重,我不会允许有人践踏我大晋的律法,尤其那上面,还系着数十万百姓将士的冤魂。”
“祁云宴,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与你的合作!”
她没有否认喜欢慕衡风这件事。
祁云宴稍没注意,她便挣开了他的掌心,脚步轻快的离去,此刻日出东方,天光大亮,她今日的好心情溢于言表。
祁云宴看着落空的掌心,唇瓣微弯,眸色冰凉,“就这么喜欢他呀。”
……
慕岁宁回桐悦居简单收拾了下要带去给莫老夫人的东西,缓了缓对祁云宴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本能的回避,才快步出了府,出府时还撞见了祁素晴那个书生未婚夫,却见他白皙的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
书生也没想到会碰到她,遮遮掩掩的见了礼就逃也似的跑了。
“活该!”
巧雀呸了一声,“就是不知他与素晴小姐的婚事还成不成了,哎,嫁给这种窝囊废,也是倒霉。”
慕岁宁听着巧雀的嘟囔上了马车,才发现四周没有祁云宴的身影。
“你家公子呢?”
“公子还有要事在身,由小人送您去米庄,您放心,小人会寸步不离保护您的。”秦一道。
慕岁宁坐回马车,车帘偶尔摇晃起来,露出外面有人骑马路过的身影,她总会下意识看去,等发现不是祁云宴,又收回目光,直到米庄才忙活起来。
这一忙又是一整日,祁云宴仍是没有出现,慕岁宁还想着不见他也好,省得他发觉端倪,两人以后不好合作。
直到一连好几天不见他,反而在账目查清的这天傍晚,她要外出用膳时,撞见了跟莫穗穗一同从长街走来的他,慕岁宁才轻轻拧起眉。
他今儿换了身天青色的长衫,乌发半束,眉目清隽,他身量本就修长,莫穗穗在他身侧,就更显得娇娇小小一团,不知莫穗穗在跟他说着什么,他嘴角噙着笑,万千灯火做景,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慕岁宁发现还不等靠近莫穗穗,心底那股不受控制的嫉妒便死灰复燃,燃烧着她的理智了!
“好漂亮的一对小夫妻呀,神仙眷侣莫不如是。”
“不知是哪家的,真真是般配!”
“光是看着这样恩爱的小夫妻,我皱纹都少了些,老天爷真是偏爱有情人哦!”
路人们满眼歆羡的望着走来的二人,仿佛灯火全都聚集在二人身侧,而慕岁宁站在暗处,犹如一个真正恶毒的配角,嫉恨着这二人。
不对。
慕岁宁紧紧皱眉,前几次祁云宴对莫穗穗表现出的,分明是无感,甚至是厌恶,而且他也并不受原剧情影响,他不可能会跟其他男人一样,无法控制的成为莫穗穗的裙下臣。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在刻意接近她!
难道是为了查案?
就在慕岁宁的眉心越拧越紧时,莫穗穗的尖叫声忽然传来!
慕岁宁抬眼看去,才见竟是一个店小二打了酒路过时,酒壶碎了,酒全洒在了莫穗穗身上。
慕岁宁见祁云宴跟莫穗穗说了几句什么,莫穗穗便微红着脸,去不远处的成衣铺子换衣裳了。
他说什么了?
正想着,就见祁云宴已经准确的朝自己看来,一双凤眼幽深不可见底,却仿佛野兽一般,牢牢的锁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