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子可没有危言耸听。
七国天下文道昌盛。
再加上察举制需要考校名声。
平白无故抹黑他人,处罚可是写进各国法典的。
他冷哼一声:“平日里毁人风评自不至于,但本尊当面,还强行污蔑,最后煽动他人针对——你别忘了,顾上卿他可不是白身,入王府前,他可是秀才功名!”
“大炎律三十七条,秀才功名以上,文不跪官,武不跪将!但凡他认真些,你现在已经吃牢饭了!还不跪下!”
“速速禀明原委,从宽处置!”
李夫子教育人是有一套的。
这一番威吓,张林哪里顶得住。
吓得双腿打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顾今朝面前,一边磕头求饶一边道:“顾公子,我——我真不知道此事后果竟如此严重,是吴文白约我等喝酒,便有一王家客卿参与,而后提起你的事。”
“这边还有几个同窗他们也听到的。”张林说着,指了指缩在后面打算开溜的几个人。
“你等也出来!”
李夫子又喝一声。
“夫子,顾公子——不关我们的事啊!那王家客卿给我们钱了,可我们没敢收。”几人连忙也跟着跪下。
张林道:“我那日不知怎的昏了头,便听信那客卿的话了...还有吴文白!他也收了!”
顾今朝问道:“那客卿如何说的?”
“他说的,也是先前我转述的那些,千方百计的污顾兄的名声,还让我等编出来口口相传。编得好的,还会有赏钱...拉拢的人越多赏钱也越多...”
“好啊!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张林——你!你简直枉为读书人!”顾今朝还没开口,旁边的孙客卿气的发抖,眼神更是鄙视到了极点。
带着对顾今朝的愧疚,也有差点被人当枪使的愤怒。
旁边的赵公子是知道王家能力的,此刻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我,我也不想的。我娘只是二娘子,上面还有个大娘子做主母的,能让我来上学已是母亲用其他利益交换求来的,她如今病重,府上却无银钱相拨,我——呜呜!”
张林说着,抱头痛哭。
一边求饶一边对着李夫子磕头:“夫子,学生知错了,莫要抓我见官,莫要告诉我母亲,呜呜~”
李夫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他没有为张林求情,转头看向顾今朝道:“你如何处置,老夫都没话说,念在他年纪尚小,坦白从宽,便不要让府衙的人派文书到张府如何?”
以顾今朝的能耐,李夫子都不用想。
除了王天风他不好下手,其余哪怕是临安的权贵,他都能收拾。
更别说张林这种小娘养的二世祖了。
其余众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张林可恨归可恨,这事放在他们身上也受不了。
但毕竟是同窗,还是有一分情谊在的。
“夫子言重了,闹到官府,那岂不是临安书院也蒙羞?”顾今朝说了一句,蹲下身朝着跪在地上的张林招手:“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来,张兄我给你个机会——”
张林有些懵,但还是不自觉的凑了过去。
顾今朝耳语几句,他瞳孔猛然放大,随后又露出浓浓的求生欲:“顾兄所言,当真?”
“当真,只要你照做,无论背后之人信与不信,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多谢顾兄!你——你真是好人啊!长得又俊,我之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呐!”张林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像你这般君子,猛王府两位大管家活该被你——”
这话可不能乱说!
旁边有一个还听着呢!
“且走!且走吧。”顾今朝连忙打住话头。
“是是是,夫子,诸位同窗,我便告退了,往后定当痛改前非...”张林看着那句清气满乾坤,只觉得被顾今朝原谅之后,他整个人都升华了。
但一想起顾今朝让他做的事——满腔的情绪又萎了下去。
不过,只要是正确的,什么时候升华都是升华。
他抹了把眼泪,匆匆离开。
路过门口时不小心却撞到了人。
“哎,你——”
“兄台,
行走看路啊!”那人显然语气也有几分不爽。
张林抬头,见他一袭布衣,跟那孙书生差不了多少。
要是平时,他肯定狠狠骂回去,外加鄙视一顿。
但此刻,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顾今朝?有点意思啊!”那布衣书生身子干煸纤细至极,嘴角胡茬很浓,看起来像是个狂浪生,此刻嘴角带着莫名的微笑目视前方院子里的人。
显然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只留清气满乾坤!像你这样沐猴而冠的武夫,是明白不了的。”就在此时,又一道身影从侧面出现,显然也听了许久了。
与这邋遢的布衣书生不同,他一席衣着华贵至极,腰间还有个白玉佩,容貌和气质比起王天风竟不差多少。
“哟,这不是咱们兰亭诗会的魁首林留之林举人么?”邋遢书生虽然在恭维,语气却嘲讽。
“也亏你一武夫还待了那么长时间,看吾成诗了!”
“嗨,怎说都是神都来的,你我在临安也算同乡,自然也要看你如何力压临安文人的。”邋遢书生笑着。
“...”
林留之语塞,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没意思,实在没意思,来之前我便打听过了,临安目前第一次才子为王家王天风,但他未曾露面,而后据说有一人,曾在街上与其对峙,最后顺利救下苏府小姐,那句半缘修道半缘君,让吾期待了好久。可惜,此人我都问遍兰亭诗会了,却无人得知。”
“兰亭诗会那些,潜力倒是有,却也就那样,备受推崇的那什么吴文白,连我随意念出来的诗都比不过,更别说用心雕琢了。倒是对面女子兰亭倒是有几首颇为经验。难道,这临安是女强男弱?”
锦衣书生大为不解。
“临安文会还有月余!真正厉害的大炎文人还没来呢!只怕到时候你被虐得不成人样。”邋遢书生嘲笑。
“那也比现在这般好——”林留之说着,目光不自觉看向院子里的顾今朝:“不过,这人倒是让吾意外!这首墨梅吾便无法取胜,太绝了!”
“啊?”邋遢书生大惊:“你虽喜欢嘴硬,但直接认输倒是头一遭!认识你这些年,哪怕神都第一才子,七国天下其他有名才子,你高低都得来一句:吾未必不能比过他,现在直接低头?”
一句话,说得锦衣男子脸上有几分挂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懂,文人相轻是常态,但要是真遇到你发自内心都佩服的,那就证明你与他不是一个品级的了!”
“那也就是说此人极其厉害?”
“极其厉害!”
“那词呢?”
“诗词向来不分家。”
“懂了!”邋遢书生突然面色惊喜:“那就是他了!”
“你若拉他去青楼,你我当场断交!”
“断就断,有了他,谁还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