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可否写于书面?”李夫子是懂这三字经的含金量的,此刻石桌上顾今朝只是写了几句,他便追着问。
见顾今朝点头,他立刻飞身回屋,拿笔墨纸砚。
“这老头,怎比我还急了...”顾今朝摇头着,又喝了口茶,余光一撇,却见紫鸢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你——其实也是说与我听的?”紫鸢开口:“又或者说,是说与陛下听的?”
顾今朝没有回答,只是笑道:“那就要看陛下怎么想了,只是夫子既然问起,我身为大炎百姓,也忍不住多说两句,你非要告状,那我也没办法。”
“...”
呸,你才告状呢!
我这是为你请功!
紫鸢白了他一眼。
便在此时,李夫子已经拿着文房出来。
顾今朝也不犹豫,挽起衣袖便默写出了三字经,李夫子又让他将方才的些许规划也写上。
这一写就是半个时辰。
待顾今朝放下笔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再看案台上,这哪是一本三字经,简直就是现代学校的起草文书,小到学生宿舍,大到各个分类以及以后的就业方向,顾今朝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如他对紫鸢所言,李夫子心有宏愿,亦他所敬仰,既然决定开口,那便不遗余力。
“好!真好啊!这般详细——今朝,此事若能成,你当首功也!”李夫子一边轻轻的抚摸着纸张,一边感叹着,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之前的那些字帖名画,在他眼里仿佛都比不上面前的这卓卓文字。
看着看着,李夫子眼眶通红,浑浊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汇聚。
他小心收好笔墨,一抚身前长袍,竟朝着顾今朝深深一揖。
“夫子,你这——”
顾今朝吓了一跳,连忙回礼,弯得比夫子还低。
“你这是作甚!”夫子顿时气了:“今日之事,先前老夫只是希望找寻解决之法,却不曾想越到后面涉及越广——你小子虽不说,但老夫却不能不清楚。”
“此番言论,你乃是冒着得罪天下权贵的风险,点拨老夫的!此德堪比圣贤,受老夫一拜绰绰有余,你——”
说到后面,夫子眼泪有点挂不住了,他转头拂袖拭去。
顾今朝干笑:“夫子,倒是没那么严重...”
紫鸢此刻也回过神来。
夫子要扶持寒门,权贵要打压寒门,这本就是核心矛盾。
而现在,顾今朝的办法等于帮夫子搭好最重要的基石,权贵们要是知道今天的事...
李夫子垂垂老矣,有此志向让人佩服,但也无所畏惧。
但他呢?
他才刚刚及冠,因为此事,以后路该有多难走!
紫鸢眼眶不自觉红了,甚至声音都带着几分质问:“你早能想到的,为何还要这般说?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没这个有用,也没这个准。”顾今朝道。
“那你以后怎么办?”
“你会说出去吗?”
“我——”这一问,瞬间让紫鸢将请功的事按在了心底,至少——也得等陛下扳倒王家再说...
顾今朝笑了笑:“你看,不会吧。那夫子会说么?”
李夫子见他转过来,当即道:“这也是老夫准备与你说的,今日之事老夫便做一次不要脸之徒,夺了你这办法。你以后切勿在他人面前提起,待有朝一日,天下寒门均能以此法入学,老夫必还你个公道。”
“老夫在此以文心立誓,若之后不——”
“这便不必了,夫子。那些虚名我真不在乎。”顾今朝连忙拉下他朝天发誓的三根手指。
“那你,为了什么?”紫鸢忍不住开口。
李夫子也看了过来。
为了什么?
情怀么?
也许吧。
顾今朝陡然笑道:“我也是寒门,也是百姓,无论现在如何,以后如何,那始终是我的第一个身份。也许——我内心也有这般执念吧!”
“来此一遭,希望大炎,希望七国天下,也留下一些我的足迹...”
顾今朝说的很轻松,但在场无论是李夫子还是紫鸢,都能从他语气中感受到浓浓的感慨,那是一种他们注定无法理解的情感。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
顾今朝又道:“对了夫子,此法还得依靠两样东西,正好我开书局能用上——”
“纸和书!”夫子一针见血。
“不错。”
“何意?”紫鸢稍显疑惑。
顾今朝道:“文字要想传遍大炎,单靠众口相传是不行的,但书造价不低,纸张更是被世家大族垄断,因此要想让寒门子弟能读得起书,首先书得足够便宜。而后数量得足够多。”
的确,即便天资再聪慧的,再想读书的,没钱买书,那也是巧妇无米之炊...
“纸张源头都被垄断了——”
“我试试能否另起炉灶...”
“你——你想造纸?
!”夫子再次瞪眼:“这,谈何容易啊!小子,你帮我之心,老夫感激不尽,但一定要量力而行,老夫不希望好不容易得到的忘年交,最后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不错,造纸之术源头为大夏传出,如今流通各国的纸张,都要交极高的专项银钱。”紫鸢也在旁边提点。
“我先试试,不行再说嘛。”顾今朝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只是一个念想,毕竟开书局本就需要大量的纸张,还有印刷术也需要,他可不想自己的书还没卖出去,就被抄书的人搞到黑市了。
造纸术和印刷术一起,都在一万点文娱点兑换栏,得回去查看文娱点,看看够不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夫子觉得今日见顾今朝真的太值得了,不仅进言献策,要是造纸成功,更是为书院拉拢一大批学子,这能力连他这个作夫子的都汗颜。
同样,他也承担了本不该他承担的巨大风险。
想到此处,李夫子拉着顾今朝的手认真道:“你文名之事,想必心里已有计较,老夫在临安也有许多门生故旧,若论文名,老夫起头应能压过那些抹黑你的人。”
“若你需要,书信一分,老夫便为你正名。但只许一次。”
还有这种好处?
顾今朝一愣。
看来是自己的真心终于换到夫子的真心了!
这老头捂得真紧啊!
不到最后都不放话的。
黑红黑红,单有黑的没洗的怎么成?
他正愁去哪里找影响力的水军——呸,有识之士帮自己打口水战呢。
毕竟自己下场有点太明显了。
但临安文人他又不认识,总不能让苏颖那帮娘子军上吧?
怕不是三两句就被骂哭了。
这下好了!
“咳,有夫子相助,自然极好——夫子能拉多少人?”
“一半。”
“如今那般抹黑我的文人的一半?”顾今朝一顿,随后点头:“虽人数不多,倒也帮大忙了。”
“臭小子,瞧不起谁呢!”李夫子顿时撇嘴:“整个临安文坛,老夫能拉一半给你正名!前提,你真没做他们抹黑那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