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殡天了——！
一语惊四座，所有人都被这五个字给愣住了。。
李世民惊愣片刻，一口深气，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整个人差点就没背过气去，好在李象一直在他身侧，暗暗以手劲落在李世民虎口穴位，让其保持着清醒。
‘死遁？’
李象眉头紧蹙。
他下意识以为，李承乾这是为了逃避现实而为。
毕竟明明在一个时辰之前，承乾植物还与自己一同在东厢阁见了二凤，这承乾植物还中气十足的跟二凤吵了一架，怎么转头回了东宫就殡天了？
世上就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又或者说，这其实是历史的必然性？
李象想了想，今天已经是贞观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九。
在原本的大唐历史中，贞观太子李承乾便是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左右殡天。
从时间上来说，刚好对得上。
而在李世民与李象的身后，这堂内六位执宰中的五位，萧瑀、狄孝绪、杨师道、孙伏伽、马周，在听到‘太子殡天’这几个字的时候，五人的嘴角，用ak都已经快压不住了。
于他们几个来说，虽然天子禅位和禅权是分开的，虽然太孙殿下是握住了皇权。
但总归来说，不够彻底。
让李承乾做皇帝和让李象直接做皇帝比起来，他们当然是倾向于后者，倾向于太孙殿下直接一步到位，直接淦上天子位，免得中间恐生诸多变数。
这便是，落袋为安的道理。
“究竟怎么回事？”
李象沉声喝道，将这眼泪鼻涕一股脑往外涌的内侍喝停，这戏精附身的内侍，才是连忙急声道。
“太，太子殿下他，他一回到东宫，便是将自身锁于主殿之内饮酒，我等不敢靠近，可长久无声，奴婢等人心中担忧，便是偷偷倚窗望去，见太子殿下躺地，一动不动，奴婢等连忙冲入殿中，却是发现，太子殿下他，他已然没有了呼吸！”
在这内侍逼叨叨的同时，李象已然是快步往前，叫了匹快马，翻身上马，直奔东宫而去。
时间紧急，步撵所需耗时太久，自是骑马要来的速度快。
而在旁人搀扶之下，往前快走了几步的李世民，望着李象策马奔腾离去的背影，眼眶已然是发红，若是仔细观察，可见这位老天子的手，在发颤，在发抖。
的确。
从外人来看，从诸多表面上来看，李世民这位老天子是很不满意自己的太子李承乾，这一点，从那堆成山、斥责太子的诏书就能够看出。
但是，那是出自于对儿子的恨铁不成钢，望子不成龙的失望。
可打内心深处，李世民还是心疼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舐犊之情，岂能说没就没了。
毕竟这是他与发妻观音婢的第一个儿子，是他与观音婢爱的结晶，他还清晰记得，当年他还是秦王的时候，李承乾降生之时，他感受到了这一生从未有过的那般喜悦，那是第一次做父亲的欢喜。
而此刻，听到自己的大儿子殡天，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心中之痛，岂能掩饰。
“陛下，太孙殿下已然赶去东宫，太子殿下鸿福，定会无恙。”
萧瑀上前，搀扶住李世民，沉声说着违心的安慰话。
“太子鸿福，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过悲——”
余者几人，皆是纷纷出言，一个个强行ak压着上扬的嘴角，显露出一副悲恸之色。
简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违心。
他们这些个老头，哪里希望太子洪福齐天，一个个都巴不得李承乾赶紧死了拉倒。
…………………
东宫，主殿。
当李象火急火燎赶至，迈入这主殿的刹那，入殿映入眼中的，是躺在地上，正在像猴子一般，被一群太医围着的承乾植物。
见太孙殿下驾到，这帮太医纷纷都是跪地行礼。
经过这么多次抢救，这帮太医一个个也都是很上道，在李象到来之后，都是自觉的退到旁侧去，他们都是深知太孙殿下精通医术，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在旁边丛生添乱。
李象快步来到李承乾身侧，看着面色发钳的李承乾，连忙蹲下，把住李承乾的脉搏，可以约莫感知到，李承乾还有着极为微末的脉搏。
‘窒息。’
李象从李承乾的脸色，一眼便是看出，这是典型的窒息之状，而且从这程度来看，算一算时间，这应该都快一刻钟了。
也就是说，这一刻钟时
间内，李承乾处于极其进气、甚至是彻底没有进气的情况。
‘妈的，真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眼角瞥了眼这跪了一地的太医，这帮人显然早来了至少一盏茶，见李承乾都窒息成这幅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紧急处理。
等之后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将太医署的这帮废物，全给淦了。
初步确定了情况之后，李象没有犹豫，上去便是给李承乾开始做心肺复苏，同时掰开李承乾的嘴，顿时有着一股子酒气冲鼻，耐着难闻，李象仔细扫了几眼。
‘上气道结构异常。’
‘难怪会突然陷入窒息。’
这在后世并不是什么难以诊断的奇病，仅是看了几眼，李象瞬间搞明白了为什么病因。
总结而言：重度上气道结构异常引起的呼吸暂停综合症。
这种呼吸暂停综合症，平日里看不出来和常人有什么不同，顶多也就睡觉的时候呼噜声大一些，且会在睡觉的时候发生间歇性的停止呼吸，大多一次都在几秒十几秒的持续时间不等。
可那是轻微症状，当病情严重之后，尤其是上气道结构异常这种，可能就是哪天运道不好，睡觉的时候一个姿势没有摆对，导致阻塞异位，患者的呼吸将会发声持续数分钟乃是十数分钟的窒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历史上的李承乾，其实也是这样挂了的。
毕竟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完全就没有任何有关李承乾的真实死因，翻阅诸多正史野史，也只有郁郁而终四个字。
但最为主要的问题来了，一个才二十来岁、正值壮年的青壮年，怎么可能会郁郁而终，人唐伯虎被终生禁考都能潇洒几十年，就李承乾这摆烂心态，到了地方，继续摆烂就是了。
现在来看，实际上，病逝才是真正原因。
只不过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并不理解，为什么睡一觉就呼吸停止的原因所在，所以也只能归为郁郁而终。
‘难搞了。’
李象在一众太医的惊异目光下，拼尽全力给李承乾做着心肺复苏，不管情况究竟如何，对于一个陷入窒息的病人，先帮李承乾恢复自主呼吸才是第一位。
经过李象连续三四分钟的奋斗，李承乾面上的钳色终于是开始褪去。
呼——
李象这才是长呼了口气。
翻身而下，瘫坐在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同时伸手探起了李承乾的脉搏。
原本极其微弱的心跳，经过这么一番抢救之后，现在终于是有了些许力道，其实这种物理异位导致的窒息，最容易抢救。
但是，李承乾看起来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唉，承乾植物算是完犊子了。’
李象看着面色逐渐恢复正常，但是依旧处于昏厥状态的李承乾，下意识叹了一声。
若是李承乾刚刚病发的时候，有人立即对其采取措施急救，那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是——
直到李象赶到为止，压根没有人对李承乾进行任何的抢救，这意味着李承乾至少已经窒息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整整窒息一刻钟，脑袋都已经是缺氧了，脑组织必然是受损，接下来就算是醒过来，高低也得是个脑瘫、智障、智力倒退、瘫痪不遂等等，说不定小脑萎缩也有可能。
这些，都是过久窒息导致的后遗症，可能是择其一作为最终结局，也可能是全有。
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往后承乾植物采菊是不可能采菊了，哪怕是能不能记得自己姓什么，恐怕都是个问题。
至于具体怎么样，就得看醒来后的具体状态了。
“一切都是命。”
李象站起身来，看着处于昏厥状态的李承乾。
作为曾经在急诊待过几个月的临床，在那段时间里，他见了太多的生死，有几岁十几岁就祸患绝症的，有刚刚结婚就遭遇车祸的，有才毕业就猝死的……
“将太子搬至寝殿，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的不得擅动太子之躯。”
李象一语落。
这些个跪地上的太医皆是纷纷不敢耽搁，连忙都是动气身来，这帮在李象眼中的庸医，从太医成功转换为护工，无缝衔接。
至于李象，他则是转身走出这主殿，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然后，接下来就在这里等李世民到来了。
同时也是在心中措词，一会等李世民来了之后，该怎么跟李世民说这件事。
毕竟说句最实际的话，现
在全世界唯一真正担心李承乾生死安危的，只有李世民这个当爹的了。
而且。
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这桩事的突然发生，让李象不得不去认真考虑。
经过这么一遭，脑子必然会发生问题的李承乾，想继续接位是不可能接位了，因为不可能允许一个智障或是一个智力倒退或是一个小脑萎缩的人坐在大唐天子的九五尊位之上。
哪怕只是象征意义，亦是不可。
李世民不会同意，群臣也不会同意，天下万民也不会同意。
毕竟就算是象征意义上的天子，那也得出席各种活动场合，尤其是外事，总不能让那些外夷小邦看到大唐天子位上坐着一个智障？！
现下的大唐，从上至下，那可都是有着极高的尊荣心，绝不允许。
而若是李承乾不能接位。
那——
李象叹了口气，那只能是轮到他了，可他是真的还没做好准备。
毕竟做执行ceo和做法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做ceo只管是埋头干，反正出了事还有人给你背锅，可一旦是接了法人，往后有什么黑锅的时候，可就得自己扛了。
约莫，一刻半钟之后。
天子銮驾，已然是出现在这东宫之中。
可见每个人的步伐都是很快，来到这东宫主殿之前，李世民在内侍搀扶之下，快步朝着李象走来，相隔十数丈便是出言询问：“象儿，你父王如何？！”
李象亦是快步迎上。
“阿翁，父王性命无虞，但——”
李象没有一次性说完，而是做了停顿。
目光扫了眼身后跟来的一众，这帮人都自是明白，有些话能听，有些话是万万不能听的，听了可是要命的。
皆是纷纷停步驻足，不敢再靠前。
接着，李象便是搀扶着李世民往李承乾的寝殿走去。
在这一路上，李象大致给李世民普及了一下李承乾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中具体的医学知识，李世民虽然是听了个完整，但也依旧是半懂不懂，不过他倒是听懂了其中的一句话，那就是李承乾现在还活着，但脑子很可能会有问题。
醒来之后，有可能变成智障、脑残、智力退化等一切可能。
太子寝殿。
李象搀扶着李世民迈入，这殿中的一应太医，在见到天子和太孙入殿，这帮太医都是识趣的纷纷退出了寝殿。
望见床榻之上的李承乾，李世民的步伐很快，来到这床榻之边坐下，看着昏厥之中的李承乾，眼眶瞬间红润。
不管过去怎么责骂斥责，李世民这个当爹的，始终还是心疼儿子。
“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可能盏茶时间之后，也可能几天之后。”
李象站在一旁，沉声说到。
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这个事，是真的很难说，短则下一秒，长则甚至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而就在这时，李象话音刚落的刹那。
李承乾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接着，竟是缓缓睁开了眼。
“阿耶，您怎么哭了？”
眼神，清澈、透亮，充满着童真感。
这一句话，李象蚌住了，李世民也蚌住了。
阿耶？
这句称呼，他已经多少年没有从李承乾口中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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