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营营门内外,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动,既有刚刚完成巡逻任务、步伐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仍不失坚毅的归队者,也有整装待发、盔甲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冽光芒、眼神中充满警惕与决心的巡逻小队。他们进出之间,步伐铿锵有力,形成了一幅既嘈杂又不失秩序的壮丽画卷,彰显着督军营作为皇城最后一道防线的庄严与使命。
督军统领余乐却躲在一个静静的房间中,一盏昏黄的油灯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俯身于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桌上摆放着两件至关重要的证物:一枚是从津门案发现场精心提取的、淡淡的脚印模型;另一枚,则是泰格从军营仓库中翻箱倒柜找来的,与之相对应的库存鞋印样本。两者在油灯柔和的光线下缓缓重合,
“大小竟完全一致!”他心中猛地一颤,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尚不足以断定这枚脚印就属于那位水神教教主夏侯青。接下来,还需细致比对两枚脚印的行走习惯。
毕竟,无论罪犯赤足还是穿鞋,都难以避免在案发现场留下痕迹。这世间,根本不存在那种真正能做到“踏雪无痕”的高手。通常情况下,习武之人惯用脚尖发力,因此前脚掌的鞋底磨损会相对严重。即便先前的脚印痕迹浅浅,也能观察到前掌部位更为深陷,而后跟则相对浅显。此外,判别是否为同一人,还需考量步幅。每位习武者的步幅与其身高、腿长紧密相关,若现场测量的步幅相吻合,几乎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
根据驿馆现场和津门邵宅凶案现场带回来的各种勘察结果对比,余乐耗费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最终长舒一口气,心中笃定,这枚脚印无疑属于夏侯青。“这家伙仍在兴风作浪!”他心中暗道。
“博日格德!”余乐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在!”博日格德应声而答,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忠诚。
“你即刻启程前往津门,将夏侯青的画像亲手交给津门知府,令他务必将其张贴于津门的每一个角落。悬赏一千两银子,全力通缉此人!我要让他在这天下间,再无藏身之所!”余乐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与狠厉。
博日格德微微皱眉,试探性地问道:“头儿,您的意思是,他此刻就潜藏在津门?”
余乐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他必定隐匿于大都之中。而在津门张贴通缉令,正是为了让他安心龟缩在大都,以为我们无从察觉。实则,我们早已在大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他稍有松懈,便一举将其擒获。”
正说话间,泰格满脸兴奋地一脚踏入门内,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大人,我们逮到了一位铁血内卫的旧部!”
“哦?”余乐闻言,眉头一挑,兴奋地问道,“在哪儿抓到的?”
泰格得意地汇报:“这小子藏匿在云田胡同,伪装成卖豆腐的小贩。有人上前欲买豆腐,他却神色匆匆地走路,不论谁来都不肯卖。我们瞧他行迹可疑,便悄悄围了上去。谁知这小子身手不凡,好在咱们人多势众,最终还是将他成功擒获。”
余乐闻言,立刻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走,带我去瞧瞧。”
……
只见那人身穿一身粗布蓝袍,平凡的脸庞,走在街上绝对看不出是一名燕朝的铁血内卫。
“你叫什么名字?”
“……”
“我曾经也是一名燕朝的铁血内卫。”余乐大大咧咧地说道。
“呸!你这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随你怎么骂,嘴巴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了你。据我所知,你们在邵飞手下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了好多年,你们怎么不骂他卖主求荣呢?我想弄明白一个问题,你口中所谓的卖主求荣,到底谁是主?是邵飞还是燕朝现在的皇帝?”
“我们生是大燕的人,死是大燕的鬼!像你这种投靠乾朝的燕人,就是狗东西!”
“投靠乾朝?”余乐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眼神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你们对时局的看法,未免过于狭隘。昔日的辉煌燕朝,如今已深陷腐败的泥潭,民不聊生,国家如同风雨中的烛火,摇曳欲灭。南燕的黎王即位后,非但不励精图治,整军备战以图恢复河山,反而沉迷于选秀扩充后宫,朝政荒废,只知纵情声色。而建州的守将,尽是些未曾经历过战火的官宦子弟,真正有才能的将领却被埋没。至于那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建州铁血内卫,竟也被解散,你们可知其中缘由?正是因为真正能干之人寥寥无几,大多不过是世袭空衔,白白领取朝廷俸禄,朝廷无奈,只得将其裁撤。我余乐,岂能向这样一个昏聩无能的朝廷效忠,坐视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而不伸出援手?你们口口声声喊着为大燕尽忠,但在你们心中,大燕是否已成了盲目愚忠的代名词,置民众疾苦于不顾?”
“你……你这是信口雌黄!”对方脸色铁青,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乎失控。
“信口雌黄?”余乐轻轻摇头,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悲悯:“难道昔日的铁血内卫,如今竟变得如此闭目塞听?南燕朝廷究竟为百姓做过什么惠及民生的事情?只要你能举出一例,我余乐即刻甘愿背负骂名,自认卑微如尘土。”
“你……我……”对方一时语塞,面色涨红,因为他确实无法列举出南燕朝廷为百姓所做的任何一件善事。
“邵飞表面上是为了大燕保留了你们这支铁血内卫的血脉,实则是利用你们为他个人敛财。你们以为的隐忍等待时机,不过是虚度光阴,被一个真正的奸佞之徒所利用。你们观其公子,便知一二,为何你们看到邵公子平时为非作歹,而选择袖手旁观呢?你们的大义何在?”
一番话下来,原本硬如骨头的铁血内卫无言可对。余乐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他们长久以来固化的思想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