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老蛤咂了咂舌,看向沈慧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沈慧,别把你那偷窥的破习惯,套用在别人身上。
天不亮,我被尿憋醒,去茅房的路上,撞见安大左和其媳妇在院门口拉扯。
一个怒骂儿子是怂包,媳妇强势几分,老丈人给点好处,就老老实实去别人家过年了,没有半点出息。
一个哭哭啼啼,称自己生了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沈铁栓和杨红,经过‘存款被盗’一事,应该...一个想法拖住你,一个将钱藏起来。
你的‘偷窥技能’无用武之地,是以,把怨气撒在了我身上,对不对?
大家伙,往后跟沈慧聊天时,定要多一个心眼哦。
这一回,她想给我扣一个‘偷窥者’的黑帽,下一回,不晓得哪个倒霉鬼,会被她盯上呢。”
霎时!
一道道或嫌弃、或探究、或警惕、或惧怕的目光,看向了沈慧,令她头皮发麻,脸蛋通红,仿佛在被烈焰在炙烤着。
“看什么看,在看...我就不客气了。”
沈慧挽住王天一的胳膊,神情很是不悦。
那日,王天一殴打沈铁栓和杨红的场景,许多人都看到了,因而,众人忌惮王天一的武力值,纷纷收回了目光。
李广田:“既然安大左不在,刘英(胖妇人),待会儿,你把安大左家的那份鱼获,给他捎回家。”
“我不捎。”刘英直接大声拒绝,“安大左...那种‘他家的棉花絮子,被风吹到我家院子,都能找上门来,以我家院子里的土,弄脏了他家棉花絮子为由,讹我一捧鲜棉花’的性格,我帮他捎鱼获,信不信,鱼儿掉一片鱼鳞,他都能讹我一条鱼。村长,这忙我真帮不了,你找别人吧。”
找别人?
众人听了刘英的话,谁还敢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唉~”李广田长叹一口气,“算了,安大左那份,先留在我家,等他回来了,我再叫他过来取。来,从‘6’继续报数。”
6、7、8...71。
这一次,顺顺利利报到了71号。
李广田:“好了,除安大左外,人都到齐了,来,现在开始分鱼。
鱼王,卖了77块3毛,其中,6块3毛充公,71块平均分配给每一户村民,分鱼时,直接给钱。
刨去鱼王,村中央大塘,起鱼2822斤,西塞大塘,起鱼4058斤,二者相加,拢共为6880斤。
6880÷71≈96.9斤,也就是说,每户村民,应分得96.9斤鱼获,提醒一下,接电入户走公账者,只能拿96.9x0.3=29.07斤鱼获。
谁若是觉得...分到的鱼获,自家吃不完,可以将多出来的鱼获,以6分5厘钱一斤的价格,当场卖给刘大年。
哦,对了,明年开春后,我会上门收鱼苗费和请人割鱼草费。
接电入户走公账者,不用掏钱了,你们的费用,直接从卖鱼所得钱款里扣。
请人割鱼草费,每户出4毛钱,71x0.4=28.4,也就是说,接下‘割草喂鱼’活计的人,一年能赚28块4毛。
谁想干,分完鱼后,过来找我报名,只要一个人。
嗯,两个人轮流换岗也成,只不过,酬劳要打对半。”
李广田的话,犹如将一颗冰块丢入热油中,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96.9斤?是我幻听了吗?我好像听见村长说...今年,每户能分到96.9斤鱼。”
“没幻听。
往年,村中央的大塘,只能收约1500斤的鱼获,一半,上交给大队,一半,分给村民,每户能得10斤鱼获。
村中央大塘丰收,是能预料到的,毕竟,村中隔三差五,就往塘里投青草。西塞大塘,能收四千多斤鱼,属实让人意外。”
“不意外,早年间,有人往西塞投过鱼苗的,只不过,没人割青草,也没人起鱼。
塘里的鱼,靠水草、杨树叶、常青藤叶、小个头虾鱼而活。久而久之,塘里便养出了大货。
还有,别忘了,西塞大塘占地十来亩,水域面积在那摆着呢。”
“欸,你这么一说,西塞能收四千斤鱼获,也挺合理的。”
“接电入户时走公账,竟然能分到近30斤鱼获。
30斤,家里人口再多,也不用买年鱼了。早知道,我也走公账了。”
“都一样,村长不
是说了嘛,分到手里的鱼,可以用6分5厘钱的价格,卖给刘大年。”
“我家,就我、媳妇、儿子三个人。96.9斤鱼,留下30斤,其余的...都卖给刘大年。”
“我家五口人,留50斤就行。”
“有人报名割青草吗?一年将近30块钱呐,说实话,我有点心动了。”
“别啊,你正值壮年,还身体健康,去镇上找个活,一个月也能拿十几块,再不济,你去找张猛,跟他一块掏苦力给人盖房子。”
“嘁,你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镇上的活,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张临,祖传的弹棉花手艺,在镇上被子铺干活,旺季时,忙活一个月,也才赚10块钱。依我看,你是想劝别人放弃报名,这样分鱼后,就没人跟你抢活了。”
“你---”劝人者一时气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去报名吧,我不拦着你,两个大塘占地十三亩左右,累到腿抽筋、眼发黑,不要赖我就行。”
“村长,管理13亩水域,一年才给28块4,是不是太低了?”
李广田垂眸沉思,一个人管两个大塘,确实太辛苦了。
“这样,请人割鱼草费,由4毛涨到8毛,招两个人,不沦流,一起割草喂鱼,每人一年28块4。”
“我去。”
那位一直劝说别人不要报名者,率先举起了手,开玩笑,管理13亩水域和管理6.5亩水域,难度系数可不一样。
“村长,我今年28岁,身体强壮滴很,选我。”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劝我放弃报名,是想提前搞走一个竞争对手。
村长,我今年26,从小到大,从未生过病,去年割麦时,还被大队评为了先进标兵呢。”
“村长,我听老一辈说,从小到大不咋生病的人,一生病...绝对是要命的大病,选他,有风险,还是选我吧。”
“你这人...一个工作而已,犯得着诅咒我嘛,分完鱼,咱俩到---”
咳咳---
李广田连咳数声,制止了青年的约架行为,“想当割青草喂鱼工人的,晚上来我家报名,怎么选人,后续再说。眼下,分鱼要紧。”
说完,李广田朝刘大年使了个眼色。
“童叟无欺,把鱼卖给我就行。”刘大年挥了挥手,“原则上,我家是不做散户的生意,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今天,大海收到了鱼王,心情贼高兴,高兴到...走之前,忘记把磅秤留下来了。你们...谁家还有磅秤啊。”
“我家有。”李水举起手,“我家有个小的,和李丰家的磅秤差不多大,我这就拉过来。”
李水,是李响的堂哥,李思的亲哥,沈青巡逻守夜那晚,就是在李水家的院子里,抓到了两个偷狗贼。
李水冲出人群,再回来时,双手握着一辆板车的车把,车兜内装着一台磅秤。
辘---
李水松开车把,将磅秤推下了车兜。
李广田见装备已备齐,再一次举起大喇叭,“来,大家按刚才报的数排好队,鱼获,个头有大有小。
分鱼时,基本按3成半大鱼+6成半小鱼来分。大家伙,别太在意自家分到的鱼获...个头是大是小了,斤数够了就行。”
96.9斤鱼里,怎么着也会有几条大鱼呐。
“我是1号,我先来。”
开腔者,是个留着光头的中年男子,皮肤黢黑,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名叫李蔡,住在安宁村的西北角。
刘大年清空车兜,将鱼倒在地上,咚,簌,鱼儿乱蹦,试图跳回水中,然而,这儿离塘水五六米远呢,鱼儿怎么跳,也逃离不了陆地。
此刻,李广田坐在一台磅秤旁,他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本子。
李蔡走上前,递出四个空麻袋,“劳烦多装几条大鱼。”
豆子、李水、李业、李丰,四人站在鱼堆旁,负责给村民们装鱼。
四人各揭过一个麻袋,撑开后,也不嫌弃鱼鳞、黏液、鱼腥味,疯狂往袋子里装鱼。
咚---
四个麻袋,一同放到了磅秤的平台上,李广田先往平台上加砝码,再拨动刻度表上的游标,末了,读取刻数,“95斤整,再给他拿两条小鱼。”
“欸,别。”李蔡连忙制止,“再给我来条大鱼,拿到鱼清空内脏,把人锁在医院旁边,能倒水就行。
鱼儿,别管是大是小,都是要入锅内的,然而,人们都喜欢大鱼。
李广田:“大鱼和小鱼,重量能一样嘛。小鱼,一条1斤以下,大鱼,一条4斤往上走。”
李蔡嘻皮笑脸,“几千斤鱼呢,多分给我几斤鱼,又能怎么着。”
“怎么着?”李广田气笑了,“你多几斤,旁人便会少几斤。李蔡,你扭头问一问,看看有谁乐意慷慨地送你几斤鱼?”
李蔡并未照做,因为,他晓得没人乐意分鱼的。
“行,两条小鱼,就两条小鱼吧。”
李水拿起两条鲫鱼,放进了麻袋中,霎时,杠杆微微倾斜起来,李广田拨动游标,令杠杆重新平行于地面。
“97斤整,四袋鱼...都拎回家自己吃,还是说---”
“这么多鱼,我家哪吃得完啊,留一袋就行。”
“随你心意,喏,这是卖鱼王,你应该分到的钱。”
李蔡接过,并喊来媳妇,二人将四个麻袋,搬到拖拉机旁。
此刻,拖拉机的车尾旁,停着一台磅秤,刘大年坐在磅秤边,手上拿着纸和笔,腰上围着一鼓囊囊的钱包。
咚---
李蔡将三个麻袋,放在了磅秤的平台上,“老板,我来卖鱼。”
“甭叫我老板,我呀,就是一个小工罢了。”
李蔡摆了摆手,“在我这,能给别人发钱的,都是老板,您就别谦虚了。”
“真不是谦虚~”
刘大年无奈一笑,知道怎么解释,知道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信,索性就不解释了,默默拨动游标,直到杠杆与地面水平。
“65斤整,6分5厘钱一斤,便是4块2毛2分5厘钱,卖不卖?”
李蔡:“咦,我听说...西塞大塘的鱼,卖6分8厘钱一斤呐,老板,你把价钱往上提一提呗。”
65x0.003=0.195,卖价高3厘钱,能够多买几盒火柴的呢。
刘大年:“我给不到6分8厘,卖,我付钱,你把鱼倒进车兜内,不卖,麻烦把鱼拿走,别耽搁下一单生意。”
“耽搁...生意?”
李蔡扭头一看,刚才,报出数字‘2’的沈铁栓,和其媳妇杨红,及其女儿、准女婿,正分别拎着一袋鱼,朝拖拉机方向走。
眼下,他不卖,有的是人卖。
“那个---”李蔡搓了搓手,“我卖,给我钱吧。”
随即,刘大年付了钱,李蔡将三袋鱼倒进车兜内,这一桩买卖也就完成了。
李蔡,家住西北角,是‘1’号,沈青,家住东南角,是‘71’号,也就是说,他将是最后一个去领鱼的。
沈青没去排队,而是在大塘周边转了转,他看到沟坡上散落着2-8厘米长的小鱼,量还挺多。
沈青折回磅秤旁,问道:“村长,落在沟坡上的小鱼,还要不要?我想拾点回家喂猫吃。”
李广田还未答话,排队排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却率先开口了。
“沟坡上的鱼,十条鱼凑不出一口鱼肉,要它们有何用?”
“没错,适才起鱼时,粘在渔网上的鱼,个头超过半个巴掌大的,摘下来丢背篓或者麻袋中,个头小于半个巴掌的,摘下来直接丢地上了。”
“大青,今年起鱼,一家能分96.9斤鱼,养一屋子猫都不是问题,犯不着去捡小鱼。”
“冬天,鱼不会发臭的,谁家打开鸭舍,放鸭子出来玩水,沟坡上的鱼,也就没了,不会腐烂影响水质的。”
沈青:“我家不缺鱼,主要是...我家猫喜欢吃小鱼。村长,我能拎个麻袋,拾点小鱼吗?”
李广田:“小鱼没人要,随便拾,拾完都没问题。”
小鱼,的确没人要,一因刺多肉少,二因处理麻烦,鱼鳞、鱼鳃、鱼内脏,都需要清理,尤其是窜跳,黑膜不去干净的话,整条鱼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