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音乐大赛学生组的比赛,在校内的大学生活动中心举行。即便学院里的学生也不少,但和外面的人相比,还是显得没有那么拥挤。再加上彼此都是教师和学生,场馆内的氛围好很多,不像刚刚在市体育中心参加初赛时那么喧哗吵闹,整体非常的有秩序。。
沈歌和秦子君两人回到学校后,本来秦子君还想和他一起去看学生组的比赛,不过工作室临时有事,她便直接去处理了。
这两天《探窗》的火爆,给沈歌带来热度的同时,连带着热度渐渐下降的蟳埔簪花围又被新观众给翻了出来,最近这两天她们工作室的订单量又涨了一波。不过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不至于被搞得手忙脚乱。
听秦子君说正是因为蟳埔簪花围带来的热度和其背后非遗的文化内涵,在被榕城文旅和榕城共青团采访后,有了这样的成绩加成,青青子君工作室已经远远甩了大学生创业基地里其他创业项目一大截,今年的大学生优秀创业项目奖,已经是稳稳拿在手中了。
而沈歌在青青子君工作室的分成收入,也十分的可观。
最起码不用再让学姐每个月上门催债了。
与刚刚在市体育中心参加的外界初赛海选相比,校内的学生组比赛的水平线可以明显看出超了一大截。外界组的海选鱼龙混杂,从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到菜市场的卖菜大妈,只要是有点音乐爱好的人,都来凑了个热闹,这也就导致初赛的水平参差不齐,有像桂紫那样的三弦高手,但更多的是连基础音律都不通的业余选手。
但是学生组的初赛海选,参赛的基本上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就算是像沈歌一样,是其他学院的,水平也过了基本线,能来参加就说明了这些人有一定的音乐功底。
除此之外,在此次大赛中,西洋乐也和民乐系在暗中较着劲,只不过说是较劲竞争,实际上西洋乐完全没把民乐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此次比赛就是他们的主场,对付民乐是手拿把掐,毫无压力。
而在民乐系中愿意与西洋乐一争高下的也没几个人,大部分学生报这个专业,不是因为热爱,单单只是民乐压力相对宽松,利于他们摆烂混日子而已。
哪怕这次比赛民乐系中有不少人报了名,但他们根本没有与西洋乐争个高低的心气儿,纯粹是来凑数的,当然要是凑巧走了狗屎大运,可以随便混个名次,那就更好了。
所以在这次的初赛中,西洋乐和民乐系的学生陆续上台,两者水平差距明显,一方面西洋乐器流行,选择的人多,竞争高了人才也多;民乐系萎靡不振已久,学生大都摆烂,本就不易学的民族乐器,在他们书中就更发挥不出什么来了。
“说不定,随便给他们一架钢琴或者一把小提琴,他们的表现都不一定有这么差。”
看着台上的表演,许棠音微微蹙眉。
“呵。”
沈歌轻笑一声,“都说初赛海选的时候,应该藏拙,别把个人实力暴露的太早,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没那么重要......”
“嗯。”
许棠音点点头,“除了像这次五年一度的大型比赛之外,学院内部每年也都会举行比赛,各专业学生相互比拼。基本上每次都是在前两轮还能争一争,但后面的轮次往往就跟民乐系无缘了,完全成了西洋乐学生的个人表演赛,民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呃......”
说完,她又补充道:“这么说也不对,输了比赛后民乐系的学生都不会再多关注一眼,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名次的高低,反正奖金和加学分这种奖励跟他们没一点关系。”
沈歌开口道:“有句话说的好,‘已经在谷底了,怎么都是向上的’,对他们来说就是,‘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躺都舒服’,这是学会了顺势而为。”
“唉。”
许棠音叹了口气,“老师她这两年做了许多努力,写论文、打报告,虽然她是小提琴大家,但在这一方面,是呕心沥血,付出了很大的精力。这几年,她从不让我参加任何比赛,只专注于练琴,直到今年这次大赛的来临,她才让我参加。”
沈歌微微点头,许鹤青教授虽同样是以西洋乐器小提琴闻名界内,但却专注于扶持民乐,耗费精力做出了各种尝试,令人敬佩。
而且这个观点之前两人在聊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许教授并非只因民乐弱势而针对西洋乐,她要做的是将学校内的传统民乐扶持起来,破除西洋乐傲慢自大的风气,而不是以打压西洋乐为目的,两者在良性竞争下互相促进成长,才是她所想看到的。
“许教授这是把你当作了刺向西洋乐的一把剑。”
沈歌对许棠音说道。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许鹤青教授磨了她这把剑,今日试霜刃。
“你也是。”
许棠音看了他一眼。
“是的,我也是。”
沈歌微微一笑。
其实他和许鹤青教授的目的大方向上来说是一样的,他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而许教授的目的同样如此,倒不是他被对方利用,这是一种合作共赢。
毕竟人家已经送了他一把琴了。
“唉......”
看着台上的表演,许棠音再次轻声叹了口气。
沈歌也有些无奈,虽然这些学生的水平是及格的,可你毕竟是这个专业的,就从刚才的表演来看,怕是连通过初赛海选都难。怪不得许鹤青教授对自己这么好,那天见面后没聊两句就直接给了他练习室的钥匙,还放心的让他和自己徒弟组合,这是一眼相中了他的水平呐。
“其实你们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学习西洋乐是大趋势,挡不住的,”这时,坐在沈歌旁边的一个学生忽然侧头对他和许棠音开口说道,“没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因为这些乐器学起来太方便了,各种培训班、培训机构满大街都是,而且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通用,教学方法也规范成熟......”
沈歌看着旁边戴眼镜的男生,问道:“这位兄弟,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我不是。”
对方摇了摇头,“我女朋友是音乐系的,我来看她的。”
“哦。”
沈歌点点头,“不过我看你对这方面挺了解的。”
“那是当然了,”眼睛男生有些得意地微微仰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把女朋友追到手的。”
“看来真是做了很多功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眼镜男问道:“你们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我不是,她是。”
沈歌摇头道。
“这不和我一样嘛,”眼镜男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歌,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刚才听你们聊天,兄弟你对这方面的了解不比我少多少,不会你也......”
说着,他看了他沈歌,又看了看旁边的许棠音。
“你误会了。”
沈歌有些无奈。
短短的一个上午,已经连续两次被人误会了,一次是王大爷,一次是此刻戴眼镜的这个男生,偏偏凑巧还都是在初赛的现场。
许棠音动动嘴,没有说话。
她的性子向来懒得去解释。
“不好意思。”
戴眼镜的男生说了句抱歉,随后又低声对沈歌道:“加油。”
沈歌:“......”
“马上就到我了,我先去准备了。”
许棠音说了一声,转身离开观众席。
“兄弟你可得加把劲儿啊,”见许棠音走了,眼镜男开口对沈歌说道,“你看我刚刚误会了,但是她也没解释,这就是在释放信号啊,根据我追我女朋友的经验,下次约会的时候,你精心准备个小礼物,基本上就成了。你记住,表白从来都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表白是胜利的宣言!”
“她只是懒得解释。”
沈歌回道。
他也已经懒得解释了。
“你暧昧对象是民乐系吗?刚刚听你们聊了好久。”
眼镜男好奇问道。
沈歌点点头,没有作声。
“民乐是挺不错的,我也比较喜欢,但是没办法,大环境就这样,”眼镜男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沈歌说,“要是我小时候有这个想法,肯定就选萧了,谁不想当个武侠人物呢......诶,说到这个,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刷到那个视频,‘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沈歌点点头,“看到过一次。”
“我去,我真的觉得这个视频绝了,那个墨镜琴师简直帅炸了,完全就是我心目中的武侠形象,尤其是他走的时候,留下的这句‘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真是经典中的经典,我已经把这句话写进我的小说了。”
眼镜男兴奋地对沈歌说着。
在网络上宣传了这么久的非遗,有冲着非遗文化关注他的,有颜值粉、有歌迷,沈歌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因为一句话粉上自己的,“我也这么觉得,真是太帅了。”
两人正说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许棠音此刻已经登上了舞台。
“兄弟,你对象上场了。”
眼镜男说道:“我再教你一招,等下开始表演后,你多给她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女生嘛,最喜欢这个了。当然,要是你拍照技术不好,我来帮你拍也行......”
“安心看表演吧。”
沈歌开口道。
眼镜男这才止住了话音。
台上的许棠音端坐在古琴前,从沈歌来到这里看初赛开始,到现在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古琴出现,不知道前面有没有选手用过,但想来民乐系里用古琴的学生应该比较少。
许棠音抬手拨弦。
《秋风词》。
最简单、最熟悉的入门曲。
初赛还不至于上来就弹五六级、六七级难度高的曲子,相当于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眼镜男看着台上的表演,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对象有点厉害啊,说实话这是民乐系里目前为止表现最好的一个了,看来民乐系还是有高手的,决赛不清楚,但是往后走几轮应该还是轻轻松松的。”
许棠音的出场,引起了场内选手和观众的些许讨论之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虽说民乐系人才凋敝,但弹得好与坏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就连评委也都微微点头。
一曲结束。
台下响起了掌声,虽然不是那么热烈,可也是对许棠音琴艺的肯定,这是之前民乐系学生的表演所没有的。
很快,许棠音回来了,“还看吗?”
“走吧。”
沈歌说道。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要看一下学生组的大致水平怎么样,现在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也没必要再继续往后看,不如回去练琴。
见两人要走,旁边的眼镜男对沈歌说道:“兄弟,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啊。”
说完,看着两人的背影,他又自言自语道:“这位兄弟不怎么上道啊,女生的意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还真个榆木疙瘩一样。那古琴那么大一个,也不知道接过来替她背着......”
沈歌和许棠音离开大学生活动中心,沈歌去了琴房练琴,而许棠音则是来到了许鹤青的办公室。
“老师,初赛比完了。”
许鹤青微微点头,“嗯。”
“沈歌呢?”
“他在外面参加的初赛。”
说完,她有些犹豫地开口,“老师,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什么事?”
许鹤青抬头看着她。
“关于沈歌。”
许棠音继续说道:“前天我跟您说他对古琴感兴趣,想让我教他古琴的事,这两天我每天都会教他一个小时左右,他学得很快,而且也很努力,我不在的练琴房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也会练七八个小时......他进步很快,两天就已经把《秋风词》弹得很好了。”
闻言许鹤青微微点头,“他天赋不错,人又努力,是个可造之材。”
“但是,昨天他又在练琴房和我弹了一首......《风雷引》。”
“而且已经基本掌握了。”
许鹤青眉目一蹙,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罕见的诧异,“《风雷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