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既然秦子君已经把工具都准备好了，那他便技术入股，开始摆摊卖糖画。
“现在走街串巷卖糖画的少了，街上的小吃基本上都是炸串、烧烤、烤肠，那天我们直播的时候观众反馈也很好，说不定今天的生意会十分火爆。”
秦子君笑着说。
沈歌点点头，虽然现在流行地摊经济，但多数人没有相关经验，都是看网上的教程，头脑一热就进货出来摆摊了，就跟秦子君收购的这辆小推车的原主人那样，摆两天见生意不好就放弃了，难以长久。
不过对于摆地摊，他自己就经验十足了，在榕城古镇长久以来摆摊算命，知道什么地方生意好，什么地方人流量大，什么地方适合卖什么样的东西。卖糖画的话，肯定还是去人流量最大的榕城古镇好，只是榕城古镇离学校有点远，推过去怕是就好久了。
“我们先去附近的那个公园里摆摊吧，”沈歌提议道，“到时候离路边近一点，来往的人也多。”
“行，听你的。”
秦子君答应道。
两人推起小推车，就向公园的方向走，此刻夕阳西下，暮色渐渐笼罩，路灯渐渐亮起来，届时肯定会有许多出来散步的人。
沈歌开口问道：“你打算定价多少？”
“二十块钱。”
秦子君从小推车下面拿出一块价目立牌，上面写着糖画转盘二十元，定制五十元，“这个价格怎么样？”
“有点贵了。”
沈歌想了想，小时候转一次可只要三毛钱、五毛钱就行。
“害，今时不同往日，定价也要分情况，榕城是旅游城市，物价都偏高一点，一些义乌批发的小玩意儿在这里转手就能变成文创产品卖五六七，跟他们相比，我们这画一幅糖画都算便宜的了。”
秦子君十分认真地说道：“成本有价，艺术无价！”
沈歌点点头，糖画卖的就是一个手艺，“不满意可以不要钱。”
非遗糖画铺这个招牌比较亮眼，一路上引得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一旁有经过的人开口询问道：“诶，帅哥，真是画糖画的么？”
这话倒不是质疑，而是好奇，毕竟沈歌和秦子君两人的长相实在年轻，他怕对方卖的糖画是批发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不如直接去买棒棒糖呢。糖画不就是买个新鲜，图看一下糖画师傅的手艺嘛，如果是糖浆加模具批量制作出来的，那就没什么乐趣了。
“当然是真的。”
沈歌回道。
“看你们俩年纪不大，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吧，”那人又说道，“学画画的，摆摊卖糖画，是个不错的想法。你们去哪里摆摊呢，给我来一个。”
秦子君对他说：“就去前面的公园，你要是不急着回家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等摊子支起来就好了。”
这人一副刚下班的样子，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便点点头答应下来，“行，正好看看你们这糖画画得怎么样。”
“不满意不要钱。”
秦子君说道。
“呵——”
这人惊讶了下，似乎没想到秦子君会这么说，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就算真画得不怎么样，他还能跟上大学的孩子见识不成，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年轻人摆摊卖奶茶卖钥匙扣的见得多了，摆摊卖糖画的，还是第一次见。
沈歌和秦子君两人一路上碰到不少人跟他们搭话，虽然他们卖的是糖果甜食，但交流的大多是大人，小孩认识上面的字，可不明白在大人的记忆里糖画承载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现在糖画可不多见嘞。”
“儿子你见过没有，你爹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逛庙会时买一个糖画。”
“不就是糖画的画嘛......”
慢慢的，身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是顺路去公园，也有一些人是打算看沈歌如何画糖画，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多时就到了公园前，这个公园离榕城艺术学院不远，不是沈歌早上常去吊嗓的那个公园，现在正值傍晚，华灯初升，有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也有刚刚才下班的打工人，整体来说人流量并不小，这里已经摆上了许多摊位。
沈歌和秦子君两人寻了个无人的空位子，把小推车固定在原地，秦子君手脚麻利，把一系列需要的工具都帮沈歌一一摆了出来，价目立牌放在前面，开关一按，摊位两侧垂下来的两串迷你红灯笼霎时点亮，大功告成。
小摊就这么支起来了。
“转一次二十块。”
“定制图案五十元。”
围观的人都看到了糖画价格。
“以前我小时候画糖画的，可是只要两毛钱哦。”
最开始跟他们俩搭话一路跟过来的中年人笑着说道，不过他说这话倒没什么恶意，因为话出口时，他已然递过来了一张二十元的票子。
“现在不比以前了，”沈歌升起煤炉架起一口小铜锅，一边开口说道，“以前一毛钱可以抓一大把瓜子，能抓多少是多少，现在超市里卖的一把瓜子的量，要七八块钱。”
他记得小时候经常拿啤酒瓶去小卖部买吃的，一个啤酒瓶三毛，两个啤酒瓶六毛，买个五毛钱的零食还有一毛钱的富余。现在可不行了，啤酒瓶都当垃圾扔掉，今时不同往日。
“哈哈，说的也是。”
中年人不在意地笑了笑，紧接着看向摊位上摆着的一个转盘，上面的图案描龙画凤、十二生肖、奥特曼、孙悟空，转盘面积不大，但种类繁多，基本上当今受欢迎的角色都囊括了。
这些都是那天在直播时，秦子君从弹幕中提取出来的网友想要的热门图画。
她见识过沈歌的糖画画功，自然清楚这个定价不算昂贵，可落在围观路人的眼中，就要细细思量一下了。
二十块钱在年轻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太少了，甚至买不了一杯星巴克，但现在的人流量多数年龄偏大，他们知道二十块钱可以买四十个鸡蛋或者半箱牛奶或者一斤猪肉，拿它来买一块糖，显然有些偏贵了。
沈歌自然清楚围在摊位前的客人心中所想，虽然秦子君一直在说不满意不要钱，但作用不大。毕竟大多数人在付了钱后基本上不会再好意思讨要回来，除非东西做得实在太差。所以此刻就要通过精湛的画功，来把围观的路人给拉住。
圆粘子嘛，他最熟了。
“小时候买糖画的时候就想要个龙，一直都没能如愿，现在工作忙更是遇不见画糖画的了，今天下班碰巧遇上你们，也是缘分，支持你们第一单，开个张，希望能给我中条龙。”
中年人笑了笑，然后上前一步，手指伸到转盘前。
“那我开始转了？”
此时锅中的糖浆已经泛起了绵密的小泡，沈歌和秦子君两人同时点点头。
随后中年人拨动了指针。
围观的路人都好奇地盯着转盘。
“龙。”
“龙。”
“龙。”
旁边有小孩子轻声喊出了出来，似乎在为中年人的心愿加油鼓劲。
沈歌心中也在想着，他还真怕中年人转个平平无奇的东西出来，这开张第一单，肯定是越华丽越亮眼才好，要是转到个老鼠或蛇出来，就算他画功再好，效果也比不上龙凤来的惊艳。
指针转了几圈后，最终停在一张图案上。
“蝴蝶！”
有小孩子喊了出来。
依然没能如愿，中年人脸上却没有任何失落的神色，小孩子可以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成年人在遇事时则是坦然接受，“蝴蝶，也行吧，蝴蝶也挺好看的。”
“大哥你还是赚了，蝴蝶单买可不止二十。”
沈歌对他说道。
中年人笑了笑，这算是安慰么。
“爸爸你把我抱起来，我要看。”
“不会就只画一对翅膀，加两条触须就完了吧。”
“那二十是有点贵了。”
三三两两的人围在摊位前。
一切准备就绪，沈歌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糖稀。
糖稀在勺子里缓缓流动，在摊位上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宛若融化的黄金。
只见他手腕微微倾斜，糖稀如丝般垂落在石板上。
随着他手腕的灵动翻转，糖稀不断交织、缠绕，先是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蝴蝶轮廓，一只展翼欲飞的蝴蝶便有了雏形。
围观的路人都盯着沈歌勺下的蝴蝶，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小孩子被大人抱在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丝丝缕缕的糖浆在大理石画板上凝结成金黄色的纹路。
“这小伙子有点东西。”
“大哥哥画画好厉害。”
“跟变魔术一样。”
本来大家都以为沈歌画的糖画不会太复杂，能画出蝴蝶的雏形就可以了，但蝴蝶的雏形出来后，他依然没有停止绘画，而是持着勺子继续在上方游走，勾勒蝴蝶的繁复花纹。
“只画简单的形状，那叫骗人，也对不起我这定价。前面说过了，画完后要是您不满意，不要钱。”
沈歌淡淡地开口说道。
此刻画这幅蝴蝶糖画对他来说信手拈来，游刃有余，不需要全神贯注，反而有时间与观众搭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灵活地控制着勺子的角度和力度，勺中糖浆的流速也恰到好处。
不一会儿，蝴蝶的翅膀上便出现了精美的花纹，每一道线条都流畅自然，粗细均匀。
接着，他迅速地在蝴蝶的身体上点上几点，作为装饰，最后，拿起一根竹签，轻轻按压在糖画上，待糖稀稍微冷却凝固后，用铲子小心翼翼地将糖画从石板上铲起，一只栩栩如生的糖画蝴蝶便完成了。
“蝴蝶画好了，好漂亮！”
“妈妈我也要。”
“这哥们儿有点东西。”
沈歌将糖画蝴蝶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伸手接了过来，虽然这次糖画转盘和小时候一样，依然没能让他转到龙，但此刻眼前的这个糖画蝴蝶，却跟记忆中少年时的糖画别无二致，那走街串巷的卖糖人，也是像这样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把画好的糖画递过来。
只是那时的他不高，还需踮着脚接。
不知不觉，恍然已是中年。
这二十块钱，花的值得。
“谢谢。”
中年人道了声谢。
沈歌笑道：“客气。”
“不过您刚才说您一直想要的不是龙吗，要不要再转一次？”
正准备转身的中年人闻言顿住身形，看着满脸笑容的沈歌，“好呀，就逮着我一个人赚钱是吧，怎么你们这些卖糖画的都喜欢这么说呢，当年家门口那老头可没少挣我的钱。不过不行喽，四五十岁的人啦，早就认命了......”
“你呀你，”中年人笑着指了指沈歌，“其他人可都还等着呢，还是让他们来吧，万一就抽到了龙呢。我就不耽误你们赚钱了，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蝴蝶破茧，亦是重生。”
沈歌回道。
中年人离去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再次迈步向远处走去。
“妈妈我也想要。”
“奶奶......”
现在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棒棒糖小孩子见多了，但现场画出来的好看的糖画对他们来说还是挺新奇的，在中年人拿着精致的蝴蝶离开后，围观的孩童顿时都站不住了，要么在大人怀里扭动身躯，要么扯衣角，各显神通。
很快，一笔收款到账。
女人抱着怀中的女儿，对沈歌说道：“我们要抽一下。”
“来。”
秦子君笑意盈盈。
小女孩探头探脑地来到转盘前，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拨动指针。
指针立刻转了起来。
“龙、我要龙！”
她小声地说着。
转盘上因为空间有限，所以印出来的每种图案都不算特别大，尤其是像龙凤这种复杂的图画都印得并不完全，小孩子不懂和蛇相比，龙的图案有多珍贵，但大家都这么说，那龙就是最好的。
很快指针就停了下来，最终指向了一个图案，奥特曼。
“是奥特曼！”
小女孩惊喜地跳了两下。
显然和龙相比，她更喜欢自己知道的东西。
转盘上印着的奥特曼形象是大众最了解最喜欢的经典迪迦奥特曼，小女孩的妈妈对她说道：“奥特曼可是有很多个的，你想要画哪个奥特曼呀？”
“我想要贝利亚！”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道。
闻言沈歌神情一滞，迪迦奥特曼他会，这个贝利亚......
还真把他难住了。
没见过，不知道长啥样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