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谢思源,别说是递手帕擦眼泪了,怕是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秦九微眉头越深。
这小坏东西,琢磨什么呢……
她思索着,连捂着谢珏小嘴的手都无意识地松开了。
谢珏终于喘匀了气,眼皮一合一合的,又开始犯困。
整个人开始往地上栽。
谢惊春见状,立刻伸手揪住他的后领子,猛地往上提。
谢珏的眼睛陡然睁大,直接被勒得吐舌。
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谢思源此时还在给侯夫人擦眼泪。
这一幕被在场人看在眼底,谢侯爷不禁重重叹了口气,眼中很是欣慰。
果然,他就知道。
把谢思源送到庄子上的决定是正确的。
要受苦,才能知道感恩。
谢侯爷心中有些动容,脑中划过想要把谢思源留下的念头。
但不过一瞬,又瞬间打消了。
不行,不能心软。
再让他再磨炼一个月,等到下个月,就把他接回来。
葬礼结束,谢思源知道他还要回庄子,没有哭,没有闹。
安静地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侯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加心痛了。
连忙上前追了几步,想要让离开的马车停下。
但最后还是被赶忙上前的侍女拦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二月下旬。
黎无恙在京城造成的叛乱渐渐平息。
百姓们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已经鲜少有人再提起此事。
侯夫人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秦九微再见侯夫人时,发现她憔悴不少,整个人干瘦苍白。
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侯府的晚膳和往常一样丰盛,但桌上的气氛比起之前却安静不少。
每个人都默默吃着饭。
最后还是谢老夫人出声,打破了桌上的平静。
“九微啊,婉宁再过些日子就及笄了。我想着,这及笄礼就由你来筹备吧。”
谢老夫人看着秦九微,眼中净是柔和的光,“你心思细腻,办事也稳妥,这件事交给你办,我也放心。”
这个家有九微打理,她真的是一百个放心啊!
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睛,婉宁也要及笄了。
也是时候考虑她的婚嫁之事了。
秦九微刚想应声,一道筷子掷盘的脆声蓦地响起。
谢婉宁把手中筷子随手一扔,脸上满是不悦。
她一向讨厌秦九微,才不要让她筹办她的及笄礼。
这么大好的日子,可别沾上晦气!
而且她可不信秦九微对她能有多用心!
侯夫人脸上神情也不由僵住,用帕子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后才缓了过来。
“老夫人,婉宁是我的亲生女儿,及笄礼这等要事,怎么能劳烦九微操持?这本是我该做的。”
自从她生病把管家权交出去后,就再没回来过!
什么事都交给秦九微办!那些下人婆子也全都看她的脸色办事!
现在这个家,她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谢老夫人闻言眉头微蹙,“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的身体撑得下去吗?你这段时间病刚好,怎么又要劳累?”
侯夫人脸色微微一僵,但依旧笑着答道。
“老夫人多虑了,这种事怎能算是劳累?婉宁的及笄礼是大事,交给旁人,我实在不放心。”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冷笑。
旁人?点她呢?
秦九微收敛心神,目光温婉地看向侯夫人,声音不疾不徐。
“婆母说的即是,别人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还是婆母亲自去操办最为合适。”
这样的麻烦事,离她越远越好。
侯夫人闻言,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
谢老夫人见秦九微这般说,也轻点了下头,这件事便敲定下来了。
皇宫,冷宫。
秦乐安靠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得像是贴了一层薄纸。
唇色灰败,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床头放着一只空药碗,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这些药都是父母托人送进宫的,她喝了一碗又一碗。
可还是回天乏术。
她知道,她要死了。
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生啊!她应该是要当皇后的啊!
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似是想到了什么,秦乐安的眼睛猛地瞪大,眸中闪烁着的疯狂的怒意。
都怪她……都怪她!
秦乐安颤着手,费劲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随后用力划破自己的手指。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颤抖着手,用手指将手绢摊开。
用尽力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秦九微……害我。
如果不是秦九微故意跟她换亲,她不会这样!
她会嫁进侯府,会成为无上荣耀的世子夫人……
她恨她,恨她……
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秦乐安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手绢滑落。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目光涣散。
在一个无人寂静的黑夜,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