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喂喂，”温迪趴在桌子上，擡起的脸上全是不满，“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不要总是提那些黑历史啊……”
“不远，”钟离坐在桌前，亲自动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淅沥沥的酒水声中，是他低沈，磁性，带着些许醇厚的嗓音，“也就一千年前的事。”
千年的时间，对於人类而言，已经足够久远，久远到当年建立西风骑士团的奴隶少女温妮莎墓地之上的那株树苗，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连带着风起地的七天神像，也被那遮天蔽日的树冠荫庇其中。
久到以劳伦斯为首的贵族们被一纸虚假的“背风的契约”而推翻——那是一张叛国密约。
贵族们背弃了风神，将蒙德所有的一切，都卖给了邻国的神明，而密约的最后，则镌刻着邻国神明的神圣符印，那是一道非神明而不可为之的神圣印记，其名为“摩拉克斯”。
然而密约上的签名，根本是来自风神的伪造。
钟离，不，是摩拉克斯，久居璃月，且并不打算挪窝的岩王帝君，并不承认那道密约的真实——在以契约为其权柄的神明面前，任何的虚假都无法将其哄骗。
於是，始终无法骗过摩拉克斯却依旧乐此不疲的温迪，在苦练了千年之久的签名后，反倒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将根本起不到作用的签名用在了需要的地方。
“啊……真是，老古板，”温迪显得有些无奈地哀叹，“千年的时间，哪怕是对於神明来说，却也足够漫长，时间带来的磨损，足以让神明也为之……陨落。否则，这数千年来的时光中，尘世之间，又哪里会只剩下你我二人尚不曾经历更叠？”
温迪摇晃着酒杯，神色多少有着几分感叹：“下一个千年，尘世七神中陨落的，恐怕就是我了。”
钟离没有说话，只是又新取了一个酒杯，注满酒水之后，推向了一侧空置着的座位，朝简辞微微颔首示意：“许久不见，旅行者。”
简辞本是顺应着钟离的邀请落座，然而这一句许久不见，却迫使她不由自主地擡头去看向一身暗金色绣有鱼龙纹样衣着的男人，沿着熟悉的面容轮廓对上了璃月神明那双褐金色的眼眸，连带着眼下那一抹殷红，愈发使人惊心。
“你叫我……旅行者？”简辞於心下反覆琢磨着那一句许久不见，然而终究不曾得出一个有用的结论。
“你我别离至今，横跨了时间与维度，或许你已经不再记得我，但我却还保留有三千多年前的……未曾被时间完全磨损了的记忆碎片，”钟离微微颔首，“我也没想到，你我时隔这么多年，竟还有在提瓦特大陆再次重逢的一日。”
“三千多年前……”简辞喃喃重覆着，她确定她如今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钟离，更况论说，是在提瓦特再次重逢。
如果她以后不曾在提瓦特穿越时空，回返过去，那么那所谓的三千多年以前，在提瓦特的相遇……只能是她作为旅行者时，隔着手机屏幕时的相处。
而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才能说得通那句跨越了时间与维度。
“不，不对，”简辞从一片纷乱中抽出一条丝线来，“按照我的时间节点来说，送仙典仪早已成为过去，而这里……言笑还在为着请仙典仪实验新菜。”
“如果你是我身为旅行者时认识的那个钟离，你我的相识应当在未来，而该不是现在，更不该是三千年前。”
“除非，这个世界在重启——如果世界重启，那么时间作为跨度而言，又何来三千年之久？”
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答案已经到了嘴边，大脑却又生生一片空白。
似是大脑思维的短路，又似是迟滞般的遗忘。
“……三千年，那时候，魔神战争才刚刚开始吧。”温迪摇了摇头，杯子里还剩半杯的酒水被他轻轻摇晃着，而后突兀地顿在了空中。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墨绿色眼眸里浮现出些许震惊，而后默默转首，将目光定在了简辞身上，上下细细打量着她的模样与打扮，半晌：“居然是你……”
简辞的呼吸渐渐急促：“别打哑谜了！”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离食指竖在鼻尖嘘了一声，声音低沈，说话间的沈稳多少给了简辞几分安慰：“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旦说破，便将引来灾厄的凝视，”钟离告诫着，“一如神之眼，不能带入璃月的鬼市那般——三千年后的璃月，依旧还是璃月。然而三千年前的璃月，没有地下鬼市一说，三千年后的璃月，於神明目之所及之处，亦不会有鬼市的存在。”
“啊呀，我这么说吧，”温迪整理好了自己的记忆，笑意吟吟地开口，“要知道，神之眼，是世界上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存在，只有一定特质的人，才能引来神明的一瞥，而后获得神灵的馈赠……这种特质，或许是野心，或许是欲望，或许是梦想，又或许，是毕生的追求。”
“在如今的世界里，稻妻依旧还是那个被雷暴封锁着的国度。而在三千年前，游历过稻妻，经历过眼狩令的你，可还记得失去神之眼的那些人类？”
钟离叹息了一声，低沈的声音於耳畔回响：“浑浑噩噩，难以清醒，不仅失去了记忆，连带着情绪丶意志都一同随着神之眼而被剥夺……神明的馈赠，早已暗中标明了价码。”
简辞听懂了钟离言下之意，也明白了那三千年前的代指究竟是什么，只是……
“神明的馈赠……世间七种元素，难道不是你们播撒向人间的吗？”简辞将腰间的神之眼往桌子上一放，情绪显得极为低沈，“还有，我接到请柬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说不能携带神之眼下来，所以……”
钟离淡淡开口：“当然不，世间七神，不过是尘世执政。我之神名，摩拉克斯，乃是财富与交易之魔神，权柄之能为契约——七神之岩神，也只是恰好合了一个元素属性。然而魔神大战之时，世间符合岩属性的魔神，足有上千之数。”
“无论是神之眼也好，神之心也好……都是魔神大战之后的产物，又怎么可能是来自七神之馈赠？”
温迪捡起被简辞放在桌子上的神之眼於掌心之中抛了抛：“放心好了，就好像这世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一样，哪怕是神明之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你的神之眼，与寻常人的神之眼并不相同，也没有来自天空的印记。”
“——知道让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吗？”手中的神之眼突兀地亮了起来，温迪被烫得嘶了一声，险些将神之眼扔飞出去，最后烫手芋头似的扔还给了简辞，面上带有几分讪讪，“啊，好吧，不卖关子了。”
“约你来，当然是因为璃月有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