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笑面敌 不速客(上)
“看那小子的嘴脸,便知非我族类,非是善类!只是想不到,竟会是你们靛衣门的人!”缪泰愚气呼呼地在正厅踱来踱去,“刚才让我去追不就好了?你看现在,连自己的师兄都不放过。不行,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他回来!”
“缪护卫莫要冲动,”高知命举起已被欧阳晟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我们难道还不晓得他的目的地吗?”
吴迁又道:“他与天籁宫人的证词不符,的确有可能是故意冒认。反正他定会去奇韵峰找杜仙仪,我们只要埋伏好人马,就一定能将人捉拿归案。缪护卫,帮我点好人马,明日护送司琴与商佐回山。”
缪泰愚得令离去,留下吴迁对着其馀人低叹一声,也黯然退场。
“可怜的吴迁。”高知命低声道,“没找到凶手,就赔上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只怕难以跟祝临雕交待。”
纪莫邀走近,问道:“可以跟你私底下说话吗?”
高知命款款起身,笑道:“这种事就不用开口问了。阿晟,你先回房,我跟你纪师兄走开一下。”两人於是并肩往客房而去。
“他认出你来了吗?”纪莫邀问。
“我都没认出他,又怎么会觉察到他有否认出我?不过既然公开报过姓名,照理应该想得起来。只是他三番四次跑去惊雀山找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都相安无事十年了,总不可能是突然想起什么吧?”
高知命冷笑,“未必是与你有关,而是你身边的变化。”
纪莫邀沈默了。未几,仿佛为了转移话题,他问道:“大家都知道智谛大师新亡,照理不应请达摩寺的僧人到场吧?”
“确实是没请的。”高知命答道,“我跟吴迁确认过。”
“那崖回和尚突然出现,怎么就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高知命答道:“崖回和尚长年在寺中修行,没几个人见过他,而唯一能够辨认真假的就是旧相识乌子虚道长。我问过吴迁,他说乌道长跟自己解释过,说和尚是自己请回来的客人,因此他才不疑。”
“但其实乌道长一眼就认出他是假冒的了。”
高知命点头,“只可惜他太过谨慎,没有当众揭穿,而是选择私下盘问……唯一起了疑心的人,最终竟是惨死收场。”
纪莫邀亦不无唏嘘,“发现尸体的小道士……估计这辈子都缓不过来。”
“别忘了,乌道长的房间一开门就正对着太上老君的塑像。那小道士一进屋,就见到师尊脚朝道祖,俯卧在地,当时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以后估计每次看到道祖,都会阴影重现。”
纪莫邀闭目捏了捏眉心,苦恼不语。
“你有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我最怕他伤害更多的人……这次的教训已经很惨痛了。”
高知命扶了一下自己右眼的眼罩,“他真要大开杀戒,只怕你我都无力阻止。”
纪莫邀轻叹一声,拍拍对方的肩膀,道:“没伤到你就好。”
“别怕,阿晟会保护我的。”
就在这时,马四革匆匆追了上来——“大师兄!”
高知命这才想起之前说过的话,“对了,我借老四去与小安同行,你不反对吧?”
纪莫邀瞪了马四革一眼,道:“你回来才几天,又要踏上征途了吗?”
“小安孤身赴险,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你这个人怎么胳膊老往外拐?”纪莫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摆摆手答应了,“别把他丢了。要是找到师姐,立刻知会我们。”
“那是自然。”
“我想……”高知命若有所思,“我大概有些明白小安的计划了。姜骥考虑到姜芍的安危,照理说不会一点风声都不漏。假如他确实透露师姐身在奇韵峰,那小安不是笨蛋,一定会想办法来验证这个说法,才不至於被姜骥糊弄。刚好这时奇韵峰的凶案传遍大江南北,他晓得天籁宫人会出现在摩云峰,就故意到场冒认自己是凶手,试图从她们口中套出真相。不料真被他言中,商佐被吓破了胆,终於承认了师姐身在奇韵峰内。”他望向纪莫邀,“怎么样,这个解释合理吗?”
纪莫邀点点头,又叮嘱马四革道:“同生会已经盯上小安,你们千万要小心。”
马四革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纪莫邀轻声怨道:“这个马老四,成天五迷三道的,就惦记着小安……回头找到师姐,小安又不理他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可你不让他去,岂不是更加煎熬?”
纪莫邀唯有叹息。
“葶苈没事吧?”
嫏嬛从背后合上房门,道:“正睡着呢。我们出去说吧。”她与纪莫邀并肩而行,先是感谢他救温枸橼於危难,但再往下说,便不可避免地要面对那个最明显的问题——“假崖回是谁?”
纪莫邀见她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不情不愿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两个人一路走到大钟前坐下,对话陷入僵局。
最终,是嫏嬛率先开口:“有一些话,我一直没办法对人说,就算是葶苈也没有。”她蹭了一下眼角,“自从离开仙仪姑姑之后,我就觉得很孤独。你们都很用心在陪伴我,也给我带来很多快乐,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好孤单。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
纪莫邀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子。
“我那么害怕离开仙仪姑姑,甚至到了一个将我照顾得非常好的新环境里,也无法摆脱这种孤单,原因其实都是一样的……我害怕要独自承担父母与姐姐吉凶未卜的事实。葶苈年纪太小,我不希望影响到他,更不愿他被迫与我背负同样的恐惧。因此在琪花林里,一直都是仙仪姑姑在开导我丶安慰我。我就算找不到答案,至少也知道姑姑和我都是在乎这件事的。但去到一个新地方,没了她在身边,什么都变了。最孤独的,莫过於发现别人彼此都知根知底,只有我对他们一点不了解,他们对我也一点不了解。到了惊雀山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我都在害怕,怕不会有人再去好奇我一家经受的劫难,更怕被人彻底遗忘。一个人承受这样的孤独,真的很煎熬,但面对陌生又友善的你们,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矫情。”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纪莫邀,“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们没有点明何事,但彼此心中都一清二楚。
“我突然发现,原来心里藏着难以言喻的秘密的人,不止我一个。虽然这么说出来有些厚颜无耻,但我真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就算我们不把所有的心声说出来,也没关系,至少你会理解我的心境。”嫏嬛说到这里,眼中已滴下泪来,“我不需要你将心里的秘密告诉我,也不会再问那个人是谁。我只是想谢谢你,让我觉得……没那么孤单了。”
纪莫邀用鞋尖跟她互碰了一下,“让你承受了这么久的痛苦,是我照顾不周。”
嫏嬛摇头道:“你们没有责任将我们照顾得面面俱到。”
“但我们答应了师姐,便是许下了要将你们照顾好的承诺。不需要为我们找借口。
嫏嬛破涕为笑,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肩膀一下就轻松了。”
“那就好。”纪莫邀虽然惜字如金,但眉眼也渐渐舒展开来了。
“你走得突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也算是一个惊喜吧。”
纪莫邀不忘挖苦道:“没想到我刚走一会,你们就乱成一锅粥了。”
“胡说,才没有。”
“幸好我没跟你们同行,不然就要坐着听缪泰愚不停地说蠢话……有时真想用最粗暴的方式让他闭嘴。”
嫏嬛笑道:“真是的,你一张嘴骂人,就原形毕露了。”
“你自己难道也不是这么想的吗?”
“乱讲……”嫏嬛顿了顿,又改口道,“好吧,被你说中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大钟之后忽然传s来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但愿没有打搅二位雅兴。”
他们回头一看,见康檑跟幽灵一样干笑着立在背后。
纪莫邀立刻站了起来,道:“康先生请讲。”
康檑也不绕弯,“钟兄如今正在咏菱湖上泛舟,不知无度门的诸位有没有兴趣赏脸同游。”
纪莫邀不假思索地答道:“就这么定了,我们都来。”
康檑看起来并不惊讶,点点头就走了。
嫏嬛还有些云里雾里,问:“你和康先生是什么渊源?他对你似乎有种莫名的成见。”
“这么说吧,康檑是钟究图的患难兄弟,而叶芦芝是钟究图形影不离的红颜知己。”
“懂了。”嫏嬛想了一会,又问:“如果康檑已能够将对叶芦芝的敌意转嫁到你身上,说明你和叶芦芝的交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本来就不是。”
“那我们去咏菱湖,会不会有些太嚣张了?而且我还想要不要去探望一姐呢……””
纪莫邀道:“现在不合适,摩云峰耳目众多,对她反而更危险。不如待客人都散去了,再行探望。在此之前,倒不如先去咏菱湖转一圈,放松身心。”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问题更大了?”嫏嬛苦笑,“也罢,辗转於宴会间,不正是我们无度门最擅长的事吗?”
纪莫邀皱起眉头,反问:“那敢问二小姐,你觉得我们更应该擅长什么?挑起武力纷争吗?”
嫏嬛哭笑不得,站起来就要离开,“讨嫌,你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纪莫邀起身追上,“等等,让我先把最后一句话说了——现在小安的事已有下文,姜芍可以走了。”
“甚好。”姜芍结束人质生活,自然没有不高兴之理,“我即刻启程回登河山,你们也会马上回惊雀山吗?”
“没那么快,”嫏嬛答道,“方才康檑先生邀请我们到咏菱湖上游船。”
姜芍的表情僵住了。
嫏嬛眨眨眼,“怎么了?”
姜芍扁嘴,道:“没什么,就是……你们干正经事的时候,我寸步不能离;现在你们打算放浪形骸了,我就自由了?”
“你也想一起来吗?”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人质了,你们不需要藏着我。”
“我不担心这个……”嫏嬛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少当家也是爱玩之人。”
“不是我爱玩,”姜芍答道,“只是意不平罢了。”
“现在平了吗?”
姜芍点头,“我也好久没去咏菱湖了。”
温枸橼睁开眼,见赵晗青坐在一旁看书。“我见过你。”她突然说道。
赵晗青的肩膀抖了一下,转头来问:“在哪里?”
“在涂州。”温枸橼翻了个身,“在祝临雕的后花园里。我看到你荡秋千,你后来还跟葶苈说话了,不是吗?”
赵晗青低下头,有些不情愿地答道:“原来是你啊……”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女孩幽幽问道:“你没听说过赵晗青这个人吗?”
温枸橼摇了摇头。
“但你听过祝蕴红吗?”
“那不是祝临雕的女儿吗?”
“我是赵之寅的女儿,但没有人认识我。”
温枸橼当即有些诧异,“赵之寅不是与祝临雕平起平坐的人物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也有个女儿?而且你怎么不是住在自己家里?”
赵晗青低下头,答道:“父亲常年在外奔波,我自小就寄住在祝家。你没听过我不奇怪,我本来就没那么重要。”
温枸橼望着她苍白的侧面,问:“你是偷偷离家的吗?”
赵晗青点头,“不过到现在都没人来找我。换做是祝蕴红出走,他们早就倾巢出动了。”
温枸橼蹭了一下她的手臂,安慰道:“不用去眼红她,你看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吗?有一个欣赏你才华的神医,还有一个爱说话的小姑娘跟在背后……”说到这里,她看到赵晗青面上浮出一丝笑意,“你现在自由了。”
赵晗青望着自己的病人,问:“葶苈还会来找你吗?”
温枸橼愁眉紧锁,“那还真不晓得,我都记不太清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原本只是为了潜入阅星观打探关於奇韵峰和水牢的消息,想不到所有的证据都直指龙卧溪和自己是凶手,入夜了还要目睹一个老道被绞死,然后就——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痛欲裂。“你和葶苈很熟吗?”
“一面之缘,不算熟。”赵晗青的面色又沈了下来。
温枸橼见她不快,便问:“那小子做了什么坏事?”
赵晗青抱膝而坐,答道:“他为讨祝蕴红欢心,骗了我。”
“他和祝蕴红好上了吗?”
“不知道。”
有点本事啊,葶苈。
少年间的情事,於温枸橼而言不过浮云。但她看着赵晗青,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救命恩人,我答应你——我再见到葶苈时,替你骂他一顿。”
赵晗青似乎不太相信,“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你就忍心?”
温枸橼伸出一只手,“失散多年又怎么了?家常是要说,但他骗你也确实不对。来,我跟你拉勾。”
赵晗青觉得有些滑稽,但还是和温枸橼拉勾许诺了,“谢谢你。”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咦,葶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去开门。”赵晗青起身离开了房间。
温枸橼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起身从门缝往外看是否真是葶苈——但那不是葶苈,也不是嫏嬛,不是无度门的任何一个人。她像发现了饿狼的羔羊一般,四肢开始发软,连连后退到墙角。不,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我怎么就是甩不掉他?为什么?
片刻之后,赵晗青敲开房门,“姐姐,有位先生……”但窗户大开,房里早已空无一人。
温枸橼不顾重伤未愈,夺路狂奔。
我不应该将那老泥鳅气走,太不应该了。如今有伤在身还要一个人行动,真是自寻死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葶苈,我可能已经死了。该死,当初就不该去管那个老道,自己的事都没搞定,怎么还管起他人生死?温枸橼你就是个蠢材!
两条腿跑不远,无奈这村子实在小,怎么找也找不见一匹像样的快马。她只好将就偷了一头小毛驴骑上,一颠一颠地跑了出去。
背上的伤口一痛起来,连呼吸都变成一种负担。
但躲过一个对自己穷追不舍的灾星谈何容易?温枸橼骑着咿咿呀呀的小毛驴,刚跑出村子不到一里路,就听到背后一阵凌厉的马蹄声。她回头,见宁孤生跨着一匹高头大马追了上来——
“飞檐走壁的梁上飞仙,竟然沦落到骑驴逃难。”
温枸橼转过头去,道:“有话就说,我没心情跟你闲扯。”
“龙卧溪人呢?被你赶跑了?”
“我没赶他……”虽然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只是约好了迟些再见面。”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好事多磨,你不要逼得这么紧。”
“涂州一别,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温枸橼的脊梁骨开始发痒,“是啊,自从你上次差点没要了我的命之后,我可想你了……”
宁孤生冷笑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何况我才下不了手杀你呢。”他说完就一手将她从毛驴上拽了下来,“跟我上马。”
“你干什么?很痛的!”
宁孤生一概少理,将她整个人横丢在马鞍上,紧紧箍住她的细腰,“正好顺路,我带你去涓州玩吧。”
“去那里做什么?”
“我在那里有事,刚好可以给你找个舒服的地方养伤。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两个之间不会发生好事。”
宁孤生笑道:“你太颓丧了。”
温枸橼没再出声。多说无益,她早就不相信这个人,这个人也不相信自己,就算坦白他们是在互相利用也都已经过时。她明明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挟持她的恐惧,占有她的肉体……也许那便是他唯一的目的吧。
正如温枸橼想象的那样,下一刻,她已经一丝不挂地被宁孤生压在身下。
“我就奇怪了,这种难得的重逢就没办法让你有丝毫念旧之情吗?我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宁孤生说完,又在她后颈上咬了一下。
“那是你的妄想。我现在对你没好感。”
“现在没有?”宁孤生阴阴笑道,“你还记得那个痛哭流涕地扯着我裤脚,求我带她脱离苦海的傻丫头吧?”
温枸橼“唿”地坐了起来,低声道:“如果我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的话,那我宁死也不会求你半个字。”
“啧啧,你现在说得可轻巧。当年那两个家夥对你可没有任何恻隐之心。他们不过看在你十五岁这水嫩的年纪份上,打算在捏死你之前寻求短暂的快意罢了。若不是我手刃了那两个杂种,你早就没命了。”
温s枸橼起身披衣。“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救我也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而已。你让我活下来,难道不是为了能从我身上获得更长久的快意?”
宁孤生笑道:“我们可以有这么坦诚的对话,让我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恨我。”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说得让我都有些期待了。”宁孤生从背后一把抱住温枸橼单薄的身躯,“我问你,若没我悉心栽培,世间何来梁上仙?你又怎么有命去见你的弟妹?又哪里能和龙卧溪那个老狐狸打情骂俏?”
“我没有和他打情骂俏!你这是什么意思?”温枸橼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但遍布全身的痛楚令她动弹不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盯上了嫏嬛和葶苈!你永远都只会用我最在意的东西来威胁我,从最一开始就是这样!”
“奏效的办法,不怕多用啊。”
温枸橼把牙一咬,转身“啪”地扇了宁孤生一巴掌——“够了!我知道你有本事杀我,我庆幸你没有这么做,但我求你离他们远点。他们是无辜的。你要是有什么怨气,都冲我一个人来好了,我会听话……”她凄怆地望着宁孤生轻佻的笑脸,“总之,我会上心的。龙卧溪和我会再碰面,到时你就能布下陷阱,提着他的脑袋去向不知道是谁邀功了。我之前的失策,就当是一场滑稽的表演,博君一笑而已……”
宁孤生不屑地放声大笑,“还挺会说话的啊。”他一手将温枸橼拉到面前,狠狠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两人直到快窒息时才分开。
宁孤生在温枸橼唇边细声道:“不过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因为你比我更清楚欺骗我的后果。”
温枸橼干巴巴地“哼”了一声。
宁孤生将她丢回榻上,随即整束衣装——他一点都不担心,对,一点都不担心温枸橼背叛自己。龙卧溪行将入土,温枸橼就算将这老头视作暂时的喘息,她的馀生始终还是属於宁孤生的。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在乎自己,不过他希望温枸橼会明白,自己是愿意对她好的。倘若她执意抗拒,那就后果自负了。
他相信自己不恨温枸橼,毕竟他根本不忍心恨。
“好了,我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宁孤生望了一眼蜷缩在被褥中的女子,“希望我今晚回来时,还能见到你。虽然那应该不大可能。”他哼着小调合上了门。
终有一天,温枸橼会求我将她捂在怀中,任我逍遥……
(本回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