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篁 作品

第四十九章 弃女母 失亲儿(上)

第四十九章 弃女母 失亲儿(上)

温枸橼听父亲这么一说,立刻朝门外的纪莫邀使了个眼色,叫他留在外头别动,随后跪下道:“父亲,我们姐弟今日能够完完整整丶平平安安地站在你面前,全赖纪莫邀屡次相救。他本没有责任陪我们来琪花林避难,但也依然护持至今。父亲恨纪尤尊,我们也恨纪尤尊,但父与子是两个人。我曾与父亲一样对他有疑心,但相处至今,我就算将自己的性命托付於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希望父亲也不要对他有成见,容许他和我们一同保护你离开这里。”

温言睿静静听她说完,转过头来问嫏嬛和葶苈:“既然可知都这么说了,你们两个恐怕早就是这么想的吧?”

嫏嬛低头,怯怯答道:“我怎么想,父亲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葶苈也连忙附和:“大师兄真的不是坏人。他知道父亲不待见他,这一天下来都不敢进屋,生怕惹恼了你呢。”

温言睿干笑两声,叹道:“罢了丶罢了,我若再顽固不化,你们就会觉得我不讲道理了。只是,一直是你们三个出声,不知纪公子本人有没有话要与温某说呢?”

温枸橼扭头,示意纪莫邀进来。

纪莫邀上前作揖道:“晚辈见过温先生。”

“他们三个都这么护着你,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有劳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他的语气仍有些敷衍,但已没有当初的敌意。

纪莫邀也不显得抵触,平静答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温先生若依然不愿见我,我也可以回……”

“好了,我若还要你避着我,她们就会生我气了。”温言睿似乎有些不耐烦。

温枸橼忙打圆场——“反正他平日也不会老在你面前晃,父亲不必动气。”然后就拍了拍嫏嬛,让她带纪莫邀出去,“以后有我们照顾你,还有什么不如意呢?”

嫏嬛拉着纪莫邀一出屋,便赔礼道:“父亲说话还是有些s不近人情,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纪莫邀神色泰然,“只要想想纪尤尊曾经如何折磨他,就不难理解他的心情。我也没必要勾起令尊大人最痛彻心扉的回忆。”

“你理解他就好。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对你彻底改观。”嫏嬛看了看天,“现在午时未到,不如趁早去城里找钟究图吧?这里有一姐和葶苈看着就好。”

“你在为我制造散心的机会吗?”

嫏嬛笑了,“你要是耐得住性子,我们明天再去也可以啊。”

“别。过了一天,又不知会有什么变数。”纪莫邀说完就去牵马。

“对了,我们真的不用跟老四说一声吗?”嫏嬛问。

“不了,否则节外生枝,把人引到你家去,不就又前功尽弃了吗?”

离开琪花林后,纪莫邀又问:“与你们分别这段日子里有如此巨变,温先生他……心情如何?”

“伤心是一定的,毕竟姑姑曾经是他那么信任的人,竟做出如此难以理喻的事……我无法代他描述那份伤痛有多深,只知他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那就好。有你们在,他一定很宽慰。”

嫏嬛沈默了一阵,道:“我还问了他关於楚澄的事。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楚澄如果是在离开登河山之后,才得知星宿们的死讯,那会是谁告诉他的呢?总不会是姜骥和参宿吧。因此我隐隐觉得,楚澄未必是唯一一个在追查此事的人,说不定还有同谋者在世。我专门问过父亲,楚澄有否提过什么熟人的名字,想作为参考。可他没听过其他人,只提到楚澄家里常有抄书匠出入。”

“楚澄在涓州办过学堂,需要抄书匠助力并不奇怪。不过……”

嫏嬛两眼一亮,“你也觉得很巧合吧?知命的父亲不就是抄书匠么?抄书匠因职业便利,会经手大量的文书在各处流通,不足为奇。退一步讲,就算整件事与高先生无关,但通过抄书匠这种平平无奇的身份来暗通消息,不正是掩人耳目的好办法吗?”

“确实不错。只是高运墨毕竟不是涓州唯一的抄书匠,也许还要再问问绒嫂……”纪莫邀说这话时,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像在虚无中找寻什么。言语间,仿佛对自己的提议并不信服。

但嫏嬛没留意到这些。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方向,又立刻遇到阻滞,她难免有些泄气,低下头来。

眼看着离城镇越来越近,纪莫邀忽然开口道:“这话就只对你说,你别生气。”

嫏嬛忍俊不禁,“你能说什么来惹我生气?”

纪莫邀也不铺垫,道:“你爹娘受尽折磨丶甚至赔上性命来保护的秘密,现在已经完全交给了你们。这样,你们不就与当年的他们处於同样危险的境地吗?就算身为父母,也无权将明知会危及性命的重任……强塞到儿女手中吧?自己心甘情愿冒险,自然无可厚非,但他有问过你们愿不愿意吗?除了延续他们的志向外,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你们三姐弟肯定也有自己想做的事,现在要让位给父母的未夙之愿,不会觉得很不公平吗?”话毕,他自嘲般地笑道:“好,我说完了,你可以骂我了。”

可嫏嬛没笑,也没骂他。这话说得虽不客气,也确实不能在父亲和姐姐面前说,但嫏嬛也无法否认他的在理之处。扪心自问,以她自己的性格,恐怕迟早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纪莫邀只是以外人的身份提早说出来而已。想到这里,她将脸靠上了纪莫邀肩头,叹道:“你这样说我们,可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纪莫邀答道,“我跟你们不同。我继承的是罪,你们继承的是祸。祸可规避,罪无可恕。”

嫏嬛冷笑,“歪理。说到底,这都不是我们的责任,但我们都坦然接受了来自上一代的包袱。你说得没错,这确实对我们不公平……但我们又有哪一个人能够完全摆脱过去的影子而生活呢?就算强行逃离,也不意味着能够一劳永逸地避祸。与其为自己留下后顾之忧,还不如趁早将旧账了结,再一身轻松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反正我是这样想的,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纪莫邀笑道:“这么说来,还真像是我多嘴了。”

“明明是你,总替我们乱操心。”

正说着,纪莫邀拉住了缰绳,“焉知,你看。”他指向街尾一台华丽的车驾。

嫏嬛一眼就认出来了,“还真是钟究图的马车。这都给你找到了。”

“有什么难的?钟究图富贵不错,但没什么怪异的癖好,平日消遣也是在长街大店之中,好找得很。”他随即下马,牵着嫏嬛向前。差不多到马车之处时,他随便挑了路对面的一个酒肆问道:“敢问那是钟究图先生的车驾么?”

那店家答道:“正是,公子是钟老板的熟人吗?”

“仰慕已久,正求拜见。不想会在这里巧遇。”

那店家大笑道:“那你消息真是不灵通。钟老板在这里新买了套别苑,都住好几个月了,哪里算得上巧遇啊?”

“那就奇怪了,”纪莫邀追问道,“钟先生既然有宅院在此,为何又要来街边酒楼消遣?以他的财力,就算将整间店搬到家里也不难吧?”

店家道:“说是如此,不过他家里人喜欢外出,时常出没在街上,因此我们路边摊贩都认得。”

纪莫邀谢过店家,便牵马直奔钟究图所在的酒楼而去。

钟究图一见是纪莫邀和温嫏嬛,喜出望外,离席来迎,“自从咏菱湖一别,不知二位到此,有失远迎!”

纪莫邀还未及说明来因,就见嫏嬛跳下马扑到叶芦芝酒席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盈盈地寒暄起来——

“与姐姐别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天能在此间重逢,真是太好了!”

叶芦芝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个猝不及防,但随即就感觉到嫏嬛在用力捏自己的手掌,眼中似大有隐情,便随机应变,欣然笑道:“是啊,我还遗憾在涂州没能见上你一眼,想不到天公作美,竟让我们在这里重遇!”

钟究图见二女如此亲昵,显得十分意外,“你们在咏菱湖上虽同席而食,但不曾交谈。我还道你们并不熟稔,想不到私交已如此深厚!”

叶芦芝顺势笑道:“钟郎的眼睛总不知往哪里看,因此才不曾留意。”

钟究图以为她在责难自己,忙赔礼道:“莫怪莫怪,我是真的没有在意,并不是因为留意别人!”

叶芦芝往他脸上拍了一拍,安慰道:“好了,我又不是骂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跟嫏嬛交换了眼色,又道:“我与二娘子好不容易再见,想带她到厢房里畅谈,失陪了。”

钟究图自然没有异议,“好,还剩我一人在此陪纪公子饮酒,莫要见怪。”

纪莫邀草草笑了两声应付他,便望着嫏嬛跟叶芦芝双双登楼。

二女前脚刚上楼,后脚康檑便踏进门来。他一眼就见到纪莫邀,但仍强颜欢笑,上前施礼道:“不知纪公子前来赴宴,失陪。”

钟究图招呼他坐下,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康檑显然不想回答,只是小声道:“办完事就回来了。”

钟究图不知他心思,又招呼侍从上酒菜。

后头走出一个丫鬟,手里捧着酒壶,一见纪莫邀列席就怔住了,立在原地不动。

钟究图见她木立,催促道:“弱蕓,怎么还楞在那里?快给康先生上酒!”

弱蕓如梦方醒,立刻凑到康檑案前,斟酒不语。

康檑见叶芦芝缺席,就问了起来。

钟究图指了指头顶,笑谈叶芦芝与温嫏嬛如何久别重逢,此时正在楼上畅谈。

康檑听罢,脸色骤白,手微微颤抖,连酒杯都不敢拿起来,生怕会失手打翻。

弱蕓见状,轻轻按着康檑的手腕,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随即朝钟究图行礼道:“既然有客人在楼上,不如让奴儿将酒食送去,莫要怠慢了贵客。”

钟究图一拍额头,“还是你心细——快快送去。”

纪莫邀看她捧着漆盘上楼,只是默默饮酒,没有多言。

一进屋,叶芦芝立即将门掩上。

“叶娘子可知,你的侍酒丫鬟是同生会安插的眼线?”

叶芦芝目瞪口呆地回过头来,望着嫏嬛半晌才问:“侍酒丫鬟?弱蕓吗?”

“就是当时在船上替我们斟酒的——胸前挂有玉坠的那个!”

“那就是弱蕓……”

“她是缪泰愚的妻子。”

叶芦芝诧异得忘了合上嘴,“别误会,我不是不信你,但是事出突然……”

“她是什么时候丶如何成为你的丫鬟的?”

“约莫三年前,康檑带来的,说是同乡的女儿,家道中落丶无处栖身,就卖身来给我们做个奴婢——我说怎么她长得一点也不像胡人!康檑自己已经是半个汉人模样s,她更是完完全全的中原面孔,原来真是骗人的!那时钟郎一口答应,就让她来侍酒,偶尔也替我打点生活起居……但如果她是同生会的人,又为什么会……”

门外传来脚步声,嫏嬛立刻警觉地按住她的嘴,“说曹操,曹操到。不如就等我们亲自问一问弱蕓好了。”她一松手,便听到连连敲门声。

叶芦芝唤道:“谁啊?”

“是弱蕓送酒菜来了。”

“进来。”

弱蕓推门进屋,放下漆盘,就感觉到叶芦芝在隐隐后退,心知身份败露,正要拔剑,就听得嫏嬛在窗边问——

“你女儿可是缪毓心?”

弱蕓停下动作,擡头问道:“你怎么……”话已至此,已等同於承认。她一下不知如何往下说,只是神色黯然地立在食案前。

“是同生会安排你潜伏在我身边的吗?”叶芦芝问。

弱蕓冷冷道:“你别问这么多。”

“是因为有苦衷吗?”嫏嬛又问,“你的女儿今年三岁,你又是在三年前来开始侍奉叶娘子的——和初生女儿别离,一定不好受吧?於是你掰断玉佛,将一半挂在女儿身上,一半自己戴着,聊寄相思。”

弱蕓已是满头大汗,“你……玉坠在你手上?”

“当然没有了。我又不会武功,万一被你抢回去了怎么办?跟我说实话,我等下让纪莫邀还给你。”

弱蕓显然有所保留,反问道:“你想以区区玉坠相胁?就算没有我那一半,待我回涂州之时,我女儿难道会不认我?”

嫏嬛眨了眨眼,笑问:“可你女儿若是不在涂州呢?”

弱蕓大惊失色,“她如今身在何处?缪泰愚将她带到哪里去了?”

嫏嬛挨着窗沿,答道:“过去三年,缪泰愚可是一直跟你说,女儿仍在涂州?”

弱蕓点头。

嫏嬛长叹一声,道:“你离开不久,你家翁缪寿春因不满你们丢下襁褓中的女儿不顾,一怒之下带着毓心离开涂州,至今过着流浪游医的生活。”

这话对弱蕓就如晴天霹雳,听得她冷汗连连丶面色惨白,“你丶你竟然比我更清楚毓心的下落……我愧为人母,我对不起毓心……”

嫏嬛见她凄怆,又有些不忍,便道:“你老老实实跟我们交待一切,我自有办法让你跟女儿团圆。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真的技穷了。”

弱蕓见她坦荡,便不再纠结,跪在二人跟前,道:“弱蕓只是化名,本名龚云昭,乃同生会左护卫缪泰愚之妻。三年前,我受掌门祝临雕之命,监视叶芦芝的一举一动,以免她与被逐出师门的宁孤生勾结,败坏同生会的名声。当时我刚刚生下女儿,心里一万个不请愿。无奈缪泰愚急於请功,视祝临雕命令重於一切,还威胁我若是不照做,就不让我见毓心。於是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等一下,”嫏嬛打住龚云昭的话,“宁孤生是同生会的人?”

叶芦芝不禁哑然失笑,“那姓祝的脑子确实不好使。我跟宁孤生勾结?他发昏了吧?”

嫏嬛忙问:“宁孤生与我亲姊也有些渊源,只是不知他在同生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他啊……和我也不算熟。”叶芦芝没好气地转过身去,“只知是赵之寅手把手教起来的徒弟。姓赵的一心要栽培他,可惜那家夥性情乖戾丶目中无人,一言不合就将师弟打至残废。祝临雕忍无可忍将他逐出师门,令赵之寅的一番苦心付与东流。不过他净身出门,也是老早的事了,那时祝临雕还没休我呢。”

龚云昭提醒道:“娘子怕是不记得,当年宁孤生被逐出师门时,祝临雕为了杀鸡儆猴,将他衣服扒光,赤条条地推出门外,震动涂州。如此奇耻大辱,堂堂男儿怎可能不视为血海深仇?后来就有传闻,说他将许多同生会的机要之事泄与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因为娘子的名声也不小,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搭到你身上来了……”

“胡说八道。”叶芦芝一脸不屑,“我跟宁孤生根本毫无……我丶我勾结他做什么?”

龚云昭忙解释道:“同生会里还传说你与宁孤生曾有私情,我家夫君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叶芦芝翻了个白眼,“你传我跟任何人的风月,我都没意见,但我还真的跟那小子没怎么来往。要说眉来眼去丶暗送秋波,那也不是没有过……我曾一时兴起勾引过他,可他没兴致受用,於是我就作罢了。你有你的传闻,我还听说那宁孤生是因为心上人另嫁他人,才变得如此愤世嫉俗的呢。说到底,同生会但凡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晦气事,都会赖在我头上。”

嫏嬛在一旁听着,又接过话来道:“祝临雕丶缪泰愚之流原本已不妥你,因而无论传闻你与谁私通,都一定会全盘接受。对於他们而言,谎言比真相更加可信。”

叶芦芝无奈地摊开手,朝龚云昭道:“但我们没有勾结,甚至连见也没再见过,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监视的。他若是真有什么秘密传扬在外,也肯定不是经我的嘴。你白跑一趟了。”

龚云昭听罢,想到与女儿天各一方,心中悔恨不已,坐在地上默默掉泪。

而嫏嬛心中的问题依然未完结,“既然你是同生会遣来的,那康檑又掺和其中作甚?你和他为什么会去琪花林照料我父亲?难道这也是同生会的指令吗?”

龚云昭答道:“康檑并非同生会内应。他最初只是被我们收买来做牵线人,助我成为叶娘子的侍女而已。至於温先生的事,则是赵之寅掌门交待下的。因为钟先生正好在附近购下新宅,打算长住,赵掌门便命我去戒痴寺将温先生带到琪花林,每日送饭照料,留着日后有用。叫上康檑,也只是为了制造理由让我离开罢了。钟究图一直想为康檑订下一门亲事,无奈他不近女色,令钟究图十分苦恼。我便利用这一点,让康檑装作与我私通,如此出双入对,方便我外出办事。钟究图见康檑难得找到相好,就睁一眼闭一眼放任我们出入,如此才能顺利离开他的视线,而不招人怀疑。”

“赵之寅为什么要挟持我父亲?他没告诉你原因吗?”

龚云昭摇头,“掌门之命,我不敢多问。”

嫏嬛心想:如此一来,无论是宁孤生和父亲的事都能追溯回同生会了。纪尤尊与同生会的两位掌门,果然也是一夥的。只是这个宁孤生……如果他已经与同生会恩断义绝,那他总是暗示自己为人效命,又是什么意思?他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人吗?

她见龚云昭已一五一十地向自己坦白,也就不再刁难。“如今你身份已经败露,有何打算?”

龚云昭面露难色,“这……我如果空手而归,不知掌门会否罢休。只是如果毓心已经不在涂州,那缪泰愚也没什么可以要挟我了。不知温娘子能否指点迷津,助我与女儿团聚。云昭一定结草衔环,不忘深恩!”她说完便跪在嫏嬛跟前,伏地不起。

嫏嬛拉她起身,道:“我一时也说不清他们在哪里。你该去惊雀山无度门,找你们二掌门的千金赵晗青,她一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她是缪寿春的学生,很受他疼爱。有她做中间人,缪寿春应该不会阻止你们母女相见。”

叶芦芝听到这里,也发不起火来,挽着她说:“龚云昭,你虽不怀好意,但三年来侍奉周到,也没有害我性命。何况又是臭男人给你的鬼差事,我就当是一笔勾销了。我没做过母亲,但也明白骨肉分离的苦楚。你还是早日脱身,找你女儿去罢。”

“多谢温娘子,多谢叶娘子。云昭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二位厚恩!”

“好了丶好了……”叶芦芝赶在她再次下拜之前扶住她,“我受不起。”

嫏嬛见日落西山,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本回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