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流泪
端木翰文坐到一旁,不疾不徐,生起了篝火。
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若有所思。
他刚刚已经放出来求救的信号弹,应该,很快,就会有他的兵来接应他。
忽然,他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
是蓝小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串起了蘑菇,在火上烤得津津有味!
“这筷子和调料哪里来的?”
端木翰文不禁好奇,再看蓝小蝶大剌剌地拍了下自己的大布袋子,心下了然。
“蓝小蝶,你出门还随身携带着筷子和调料?你是在为餐风露宿,随时准备着吗?”
端木翰文忍不住揶揄蓝小蝶。
“怎么?不行吗?我当然比不了少帅大人,动辄就有大批士兵随侍左右,抢着给您准备吃食。我需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瞧瞧,夸你两句,连北都找不着了!像烧烤这等小事情,我小时候就精通了!哎!你这个蘑菇都快烤糊了,还不赶紧翻面!”
端木翰文见蓝小蝶笨手笨脚,忍不住从她手里,抢过了蘑菇串。
才一会儿功夫,蘑菇串就散发出香气,愈加浓郁。
“尝尝。”
端木翰文将烤好的蘑菇串递到蓝小蝶面前。
蓝小蝶早就被馋得直流口水了,她不客气地低头去咬!却咬了个空!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蓝小蝶,不禁学着端木翰文吓唬她的样子,恶狠狠地盯着端木翰文!什么嘛!不给吃就直说!干嘛耍她!
蓝小蝶看着被端木翰文烤得外酥里嫩的蘑菇串,明明心里馋得不要不要的,却还在嘴硬——
“你吃吧!我怕有毒。”
蓝小蝶索性别过脸去。哼!我看不见,闻不到,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下毒这种事情,貌似,你比我更在行吧?你是在提醒我—你的调料有毒吗?”
端木翰文斜睨了蓝小蝶一眼,眼睛里满满都是戏谑。
“不过,放心,我不怕有毒。”
端木翰文将手上的蘑菇串一转,就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一口咬下去,齿颊生香,看得蓝小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许是良心发现,端木翰文将另一根烤好的蘑菇串递到了蓝小蝶手里。
蓝小蝶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快朵颐起来。
“小心烫!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端木翰文看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到底是饿了多久啊?之前在棺材里,他不是喂了她一只鸭腿吗?
不过,这丫头吃东西的样子还真可爱,看她吃得如此香甜,自己都有些饿了呢。
蓝小蝶不知道,其实,端木翰文也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喏,这个给你!”
蓝小蝶一口气吃完了四根串得密密实实的烤蘑菇,才想起来端木翰文。
哎!都怪她嘴快!一不小心都吃光光了,忘了给端木翰文留点了。
貌似,他好像也一天没有怎么吃东西了。
有了!她还有这个!
想到这儿,她从自己的布袋子里面拿出了一张大烧饼,递给端木翰文。
“这不是祭台上的贡品吗?你到底还偷拿了多少东西?老实交代。”
端木翰文一眼认出——这是他在军中最爱吃的一款烧饼,跟蓝小蝶的脸盘一般大,豆沙馅的。
“不就是一块烧饼吗?小气鬼!你也没死,要那些贡品给谁吃啊?你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
蓝小蝶低下头,作势欲咬烧饼,却被端木翰文一把抢过了手边的布袋子。
“你干嘛?”
蓝小蝶惊呼,欲伸手夺回布袋子,奈何,手还是慢了半拍。
端木翰文已经一手将布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有点心,有糖果,还有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纸包……
“这是什么?”
端木翰文忍不住好奇,这些小纸包,他已经见过两个,一个白色的是迷香,一个蓝色的是金创药,那剩下的黄色丶红色丶绿色丶紫色又分别装的什么呢?
“少帅大人,您想看就直说!我给您看就是了!别往地上倒啊!我这些纸包很珍贵的!你如果再用点劲儿,搞不好弄个什么炸药出来,咱俩都得完蛋!”
蓝小蝶小心翼翼地捡拾着她的小纸包。
“那你倒是说说,除了白色和蓝色,那几种颜色分别都是干什么用的啊?”
端木翰文懒洋洋地靠着坑壁,一副坐等答案的悠闲样子。
“少帅大人,那几种颜色只不过是不同的伤病药粉罢了,有止疼的,有杀菌的,有退烧的,还有除口臭的,您如果不信,大可以亲自尝尝。”
蓝小蝶边说边打开一个小纸包,拿起一粒花生大的小药丸,就往端木翰文嘴里塞!
端木翰文自是不肯就范,再一次精准无匹地,抓住了蓝小蝶的手腕。
只听“咔哒”一声!
一双覆古金色手铐就重新戴在了蓝小蝶的手腕上。
此时,蓝小蝶的表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苦大仇深。
“少帅,天地良心,我给您的这粒药丸只是除口臭的,是用薄荷与柠檬调制的,味道跟糖果差不多。我只不过是想让您尝尝而已,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铐着我吧!难道少帅大人怕了吗?”
“怕?怕什么?怕你口臭吗?”
端木翰文一脸坏笑,压根儿不想理睬蓝小蝶的激将法。
“少帅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生之气,在所难免。您就算再讲究,不吃葱,不吃蒜,那您也不能保证您的唾沫都是香的啊!所以说嘛,出门在外,有备无患!像我这款药丸,不但可以清新口气,还能有效保健牙齿,何乐而不为?”
蓝小蝶说得头头是道。
端木翰文懒得追究下去,便一把抢过蓝小蝶手里的大烧饼,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
嗯,果然,香香甜甜,甚是满足。
是啊!他离家剿匪多时,有好一阵子没有吃到府上吴妈做的烧饼了!
打小,吴妈就告诉过他,这烧饼是他娘教她做的。
所以,端木翰文每每品尝到烧饼的味道,似乎就能感受到娘亲的温暖。
是的,端木翰文,打小就没了娘亲。
据说,他的娘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府里一直有传言,是大帅的小妾慕容清在他的母亲临盆前,跟他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害得他的母亲急怒攻心,方才导致他母亲难产。
现在,慕容清那个贱女人,为了独吞帅府家产,竟又与他那个蠢材儿子端木豪合起夥来,害死了他的父亲,还想要置他於死地。
端木豪!呸!他压根儿就不姓端木!还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
亏父亲还对他宠爱有加!殊不知,呕心沥血,竟养了一个忘恩负义丶禽兽不如的野种!
真不愧是慕容清生的野种!这狠毒缺德的坏心眼子,果然,跟他亲娘慕容清如出一辙。
此仇不共戴天!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惨重的代价!
想到这儿,端木翰文的眼眶竟有些红了,眼泪在里面不甘心地打着转儿,似乎,急於倾泻而出。
只是,他是军人,又是帅府嫡长子——龙城六军统帅的继承人。
所以,从小,他的父亲对他的要求就格外严格,每每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重情义的人,总是天生泪腺发达。而他温柔善良的心性又随了母亲。於是,他每每忍不住想要流泪,都少不了被他的父亲责罚。
渐渐地,他养成了一个习惯,那便是仰起头,让眼泪倒流回眼眶。
“你看!月亮出来了!”
端木翰文为了掩饰自己泪湿的双眼,擡起头,指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喃喃低语。
闻言,本来盯着烧饼的蓝小蝶不禁也擡头看天。
这时,月亮撒下了她的清辉,给大地披上银装,给树木盖上被子,整座夜空,银光闪耀。
看月亮旁边的侍从,一颗颗小星星,恍如珍珠,又好像一个个会说话的眼睛,在夜空中不停闪烁,明亮而美丽。
端木翰文与蓝小蝶沈浸在这迷人的月色中,气氛竟莫名地,有些浪漫,有些温馨。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了坑洞里的尘土沙石,袭向蓝小蝶!
端木翰文顾不得许多,一把搂住蓝小蝶!——用自己的后背,帮蓝小蝶抵挡了掉落的土石。
“少帅,你怎么了?”
蓝小蝶见端木翰文许久没有睁开眼睛,关切地询问。
“怎么不叫大人了?尊称您呢?”
端木翰文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半开玩笑,似乎,并不想让蓝小蝶知道——他迷眼睛了。
“我这不是怕把您叫老了吗?少帅也是人,你就别逞能了,迷眼睛了吧!来来来!我给你吹吹!”
蓝小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把端木翰文推倒在了坑壁上,对着端木翰文的眼睛,就是一顿海吹!
蓝小蝶少女的天然体香和带着薄荷柠檬味道的清新气息,夹杂着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瞬间,侵占了端木翰文的大脑,一时之间,他竟忘记了抵抗。
只可惜,大大咧咧的蓝小蝶也是头一回给人吹眼睛,她想要翻开端木翰文的眼皮,却是完全不得法。
也许是不想再被蓝小蝶的手铐硌着脸,鬼使神差地,端木翰文竟解开了他的手铐。
“对嘛!我就说嘛!是手铐碍事!”
没了手铐的限制,蓝小蝶信心倍增。
“你轻点啊!”
端木翰文突然有点后悔给蓝小蝶解开手铐,不知道这鬼丫头会不会弄残他的眼睛!
果然,蓝小蝶把端木翰文的眼皮捣鼓了半天,也没捣鼓出个所以然来。
“你到底会不会翻眼皮啊!”
端木翰文被蓝小蝶弄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蓝小蝶却是丝毫没有放过端木翰文的意思,她打小就特别轴,越是看着有难度,就越想要去挑战。
她就不信了,她无所不能的蓝小蝶,连地里的土豆都能翻出来,今天还翻不过来这区区小眼皮!
於是乎,蓝小蝶干脆骑在了端木翰文的身上,开始了新一轮的翻眼皮攻势。
只是,苦了端木翰文的眼皮,在蓝小蝶的左掐右捏之下,不一会儿功夫,就红肿了。
蓝小蝶这哪里是在翻眼皮,简直就是在挖眼珠!
於是乎,端木翰文那本来就憋得巨难受的眼泪,开始像大坝决堤一般,一泻千里。
这一回,蓝小蝶彻底蒙圈了!她居然把堂堂少帅——执掌六军的统帅给弄哭了!
不仅如此,此刻的少帅大人,还哭得像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那眼泪流得哇,是止都止不住!
“哦哦,宝宝不哭啊!”
蓝小蝶见状,於心不忍,只好一边抱着端木翰文,一边轻轻拍打着端木翰文的后背。
这端木翰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这样真像个宝宝似的赖在了蓝小蝶的怀里,哭了个没完没了!
这是大坝决堤了吗?这孟姜女哭长城也不见得有这么多眼泪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眼泪流得确实畅快。
这下,不仅端木翰文眼里的沙子被成功冲刷了出来。端木翰文的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自在。
果然,流泪有助於排毒和解压,此话不假。据说,女人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女人不会过分压抑流泪。
那么,为了健康长寿,广大的男同胞们,也不要憋坏了!只要不是“鳄鱼的眼泪”,就请尽情地流淌吧!
真诚的哭,从来不意味着软弱。相反地,它恰恰说明,这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倘若有一天,人类麻木到——哭都哭不出来了,那么,恐怕,地球离毁灭也不远了。
当然,哭也不能成为逃避的借口和托辞。
强者哭过之后,会更冷静丶更沈着地面对困难,战胜困难。只有那些连自己眼泪都不敢面对的人,才是真正的弱者。
假如碍於面子,咱们就选个角落,默默地流眼泪,默默地坚强。
总之,男人哭吧不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