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惹桃花
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梧桐树的枯叶在石案上堆积。韩信轻轻用剑鞘扫去落在兵书上的枯叶。
突然,一名侍女不小心打翻了香炉,熟悉的气息弥漫在回廊里,韩信目色微动,这种味道,只有在淮北的深秋才能闻到。
“香姬给楚王请安!”随着一声清甜的嗓音在院中响起,香姬莲步轻移,于阶前停下,对着韩信款款一拜。
顷刻间青丝如瀑,裙摆如霞,每一个动作都仿若精心雕琢,尽显温婉与端庄。
“宋夫人不必多礼。”韩信合上兵书抬头:“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香姬闻言一窒,随即笑着起身,裙裾扫过满地落花:
“原来楚王府的台阶,比宋家祠堂还难跪。”
韩信淡淡一笑,未说什么。
香姬款步走至韩信对面坐下,皓腕轻抬,腕间银镯随之微微晃动,镯身触及案上扳指,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恰似玉珠落盘,瞬间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这一声轻响,瞬间吸引了香姬的目光。只见其微微倾身,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探究,欲将那扳指拿起细瞧。
然而,就在香姬指尖快要触碰到扳指之时,韩信却眸光一滞,随后长臂一伸,不假思索地将扳指取回手中,动作干脆而利落。
香姬怔怔地看向韩信,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韩信则微微侧身,手臂轻抬,将扳指迅速收入怀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这突兀之举,让香姬不免震惊,随后不自觉地轻咬下唇,面上闪过一丝失落。
韩信则重新翻开兵书,未再言语。
香姬见状重又恢复温婉神色,抬眸望向韩信,嘴角扯出一抹柔情:
“昔年淮阴一别,转瞬六载已逝,信犹往昔,风采未改。”
韩信眸色微动,于是抬头,六年的时间,让眼前的人从青涩变得成熟,只有发髻上歪插的木簪还是当年的旧物——那是他十四岁时用断箭削成的。
“时过境迁,过去事,不必再提。”韩信拿起兵书,玄色衣袖轻轻拂过案边的竹简:“宋夫人应当朝前看。”
“信!”香姬忽然俯身按住韩信翻动竹简的手,晚风掀起她的月白披风,露出内里火红的茜素红襦裙:
“香姬眼下举目无亲,信可愿收留香姬?为奴为婢都行!”香姬目含期盼,泪光盈盈。
韩信则迅速将手抽出:“本王府,宋夫人暂住可以,长住,于礼不合,易惹来非议。”
“香姬不在乎。”香姬抬眸看向韩信,眼中满是执着。
“本王在乎。”韩信目色淡然:“本王已让李先生为宋夫人在楚地安置了住处,过几日,宋夫人便回去吧。”
香姬闻言怔住,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韩信,良久方颤抖了声音道:“你变了。”
韩信缓缓起身:“宋夫人若是无事可以自行于园中逛逛,本王便不奉陪了。”
说罢,韩信转身要走,熟料广袖却被香姬拽住,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压住了他腕间的旧疤。
韩信蓦地抽回右手,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
香姬跪坐于地,瞬间红了眼眶:“曾经的信,为了给香姬猎一只白狐,可以以手腕为代价,如今,香姬孤身一人,信当真狠心不管了吗?”
韩信眉头微皱,却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府中家丁随后匆匆来报:
“楚王,陈大人在府外求见。”
韩信闻言顿时目露嫌弃,但当目光触及眼前梨花带雨的香姬时,于是舒展了眉心:
“让他进来!”
“诺!”
不多时,陈平的笑声便隔着假山传来,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
“今朝何幸,撞了这许多回南墙,竟也能忝列楚王的座上宾了。”
话音刚落,一道皎洁的白色身影从假山后悠然转出。
陈平一袭雪缎长袍,绣着鸢尾花纹,随着他的步伐肆意飘动。
只见其领口微敞,腰间一条墨色锦带随意束着,垂落的丝绦随风轻扬。
只一眼,韩信便嫌弃地别过脸去。
陈平却似未见,单手把玩着一支玉笛,修长的手指间玉笛流转,陈平漫不经心地抬眸,目光落在了香姬身上,眼底生出几分魅惑: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陈平说着俯身一笑:“你叫什么?”
香姬明显被陈平那张扬的风流之态给惊到了,刹那间莲步轻移,行至一旁盛放的花丛之后,抬手轻折花枝,半掩娇容,只露出一双秋水含忧的眼眸,怯生生地向外张望。
陈平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大步流星行至韩信跟前,微微欠身,眼中却满是促狭:
“楚王这是效仿古人,金屋藏娇了?”
韩信目色一沉:“她是宋义的夫人,韩信的同乡。”
见韩信如此介绍自己,香姬心中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抬眸望向韩信,眼中满是失落。
秋风拂过,吹起她鬓边几缕碎发,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陈平嘴角上扬,眼底浮起一抹狡黠,于是悠悠开口道:
“宋义,宋襄之子,曾为楚国上将军,当年因贻误战机,被项羽斩杀于安阳。”
话落,陈平微微侧身,视线在香姬与韩信之间来回游移,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手中玉笛轻轻敲击着掌心,良久方蹦出一句:
“有夫之妇,可惜了。”
香姬闻言一窒,面上浮起一抹羞愤,随即咬唇不语。
韩信皱眉,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
陈平噙着一抹笑意转身,随之倾向韩信,压低声音调侃道:
“这女子风姿绰约,仪态万方,顾盼间皆是风情。
倘若尚未出阁,纳入王府为妾,想来定能为王府添一抹别样春色。”
说罢,陈平笑着转眸,眼神毫无顾忌地在香姬身上流转,全然不顾一旁早已黑脸的韩信。
香姬再无法忍受,随即撂开手里的花枝一脸羞愤地转身跑开。
陈平见状,不禁仰头大笑,那笑声爽朗肆意,在这庭院中回荡开来。
转瞬之间,他眼中的轻佻与戏谑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饶有兴致的看戏之态:
“楚王这是惹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