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类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的梦境和之前不同。他认出梦里的机场便是曼谷机场。
杉菜对他说:“你在磨蹭什么啊?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梦里的自己取出机票,告诉她:“我打算和mira姐一起飞到法国。”
甚至还说:“因为你,我才竭力争取。”
最后的最后,是他停留在女孩额头上的吻。
他就以这样的姿态告别了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心动的女孩。
像个退场的路人。
如果放在一周前,这不过就是一个令人极度不适的噩梦而已。
但现在的类不这样觉得。
那是未来不久后就会发生的事情。
自己一直恐惧的未来就要来临了。
类猛然回忆起那种心脏被掏空的感觉。一刹那,所有心慌的理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从愈来愈炽热的不安和煎熬,到逐渐平静冷却。
犹如海潮褪去后的沙滩,露出一片幽冷的狼藉。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那么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类思索着,翻出了手机的联系人界面。
talay从窗外看见那人的身影时,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就是讨厌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某些东西。
来赴约的花泽类穿着淡灰色的衬衣,隐含着低饱和度的绿调,面料看上去十分柔软——不知是什么制成的。
他安然地坐在咖啡馆的座位上,目光随意地在桌面游走,不知思索着什么。
姿态看上去格外闲适,好像天下没什么能难倒他丶令他产生不安感的事一样。
talay恨他们这种闲适。
恨他们永远有底气。不管做了什么肮脏事,永远有着庞大的金钱和权势支撑。
然而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认可——
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闪过的惊艳感,随后才被潮水般的厌恶吞噬。
talay收敛脸上的表情,径直走到对面坐下来。
一见他来了,花泽类稍稍直起身子,十指交织放在桌面上。
见他如此认真,talay反而不适应,用冷淡的语气率先发难:“有何贵干?”
花泽类解释完来意后,意外地看到talay的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仿佛被揭了什么短一样。
talay:“知道了,我不会再对gorya做什么了,她是无辜的。”
想起gorya先前说的,花泽类以为他还没放弃报覆,继续说:“还有thyme……”
talay脸色顿时一沈,“那是我跟他的事。劝你不要管太多了,大少爷。”
他语调讥讽:“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只会闷头覆仇,以暴制暴吗?”
花泽类诚恳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给他一个机会。”
talay的目光上下扫动,审视着眼前的青年,似乎在观察他说这话是不是真心的。
倏地,他嗤笑出声。
“你们不是情敌吗?你还替他说话。”说着,他顿了顿,语气略微缓和,“既然thyme已经停止红牌了,我不会再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其他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了,管好你自己女朋友还不够吗?”
说完,他不耐烦地敲了敲马克杯杯身,发出连续两声响亮的清响。
花泽类却一下子怔住了。
“女朋友”这个词瞬间击中了他迟缓的思绪。像挤碎了一颗青柠。
既酸涩,又泛着需要深深回味才能透出的一丝甜意。
他扣紧马克杯的杯身,良久,才缓缓松开手。
我在不安与忐忑中度过了这两天。
令我意外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类学长没有来天台,我也没有去mira姐家。
一切都宁静得可怕。
最后一次看到类学长的消息,还是在西门学长的sns个人界面上看到的游轮派对视频。但那也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西门和美作学长的解释是,因为静学姐要走的事,类一直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给类发的消息也石沈大海,毫无回应。
有一部电影叫he\'s not that into you,译过来是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
这么简单的一个现实,无数恋爱中的女孩却在孜孜不倦的受挫中才能勉强学会这个道理。所谓爱情,所谓心动,那些细枝末节的证据,大部分都是错觉,是当事人的脑补。
至於我“看”到的片段并没有发生这件事,我全当“它”抽风了。或者说那两条逻辑链本身就不重要。
“gorya,gorya?”
kaning的呼唤声将我从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抽了出来。
“嗯,怎么了?”我擡起头。
对方无奈地指了指我身前的桌面。
“你一脸苦大仇深地画草稿已经快半个小时了?”kaning说,眼神无奈,“怎,么,了?”
我低头,草稿纸上被我画了个无数个叉号,凌乱而又用力,透露着执笔人暴躁紊乱的心绪。
“哦,失恋了。”我说。
“失恋——?”kaning惊愕地瞪大眼,几步走到我身边来。看着我这幅颓废的样子,她似乎有些不解,“不是说mira姐就要离开泰国了吗?这正好是个机会啊。”
又到了不便解释的领域,我只好岔开话题:“对了,咱们店里最近进过朱丽叶塔玫瑰吗?”
被我一打岔,kaning成功思绪走远,她翻着眼睛回忆,摇了摇头,“没有啊。”
“怎么了?这和ren学长有什么关系?”
我皱着眉头,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什么关系,只是随便问问。”
快到晚上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此刻的花店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告别了kaning和ga叔之后,我借口想要再多呆一会儿。
他们虽然担忧,但出於对我的信任,还是没劝阻我。
然而事实上,我留在花店也只是发呆而已。
看着天边一点点染上黛紫色,外头一点点陷入宁静的夜间氛围。
忽然有几点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这时我还没有注意。
不到十分钟,雨势逐渐演变成了倾盆大雨,劈里啪啦交织在一起。
我听着密织的雨帘,心情一点点恢覆到宁和。
明天,就是mira姐的航班起飞的日子。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影像。
那是类学长姗姗来迟,却面带笑意的模样。
他很少露出那种彻底轻松的样子——印象里,机场的这次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放下犹豫和纠结,决定彻底放手一搏才能有的轻松。
此刻,他恐怕还在情绪的海洋里挣扎吧。
我想。
就在我打算收拾东西离开时,玻璃门外忽然响起水花飞溅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清窗外的人,陷入因巨大的冲击而带来的僵硬当中。
半晌,我一个音节也没能发出。
原因无二,门外的人正是冒着大雨赶来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