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他感受到了同样的痛
整个急救室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沈楠悠不住的用手去摸沈老爷子的脸，感受到他的体温在缓缓下降，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嘴里低声说着：“爷爷，你是不是冷了？楠楠给你穿衣服。”
她慌乱的左右看了看，视线瞥到落在脚边的外套，想要捡起来盖在沈老爷子的身上。
然而她弯腰伸下去的手止不住的在发抖。
她低声安慰自己，“没事的，楠楠给你穿衣服，很快就暖和了。”
沈楠悠发颤的手指好几次碰到地上的外套，快要捡起来时又掉落，反反复复如此，过了几分钟都没能捡起来。
宋泽实在是不忍心，想要替她捡。
不料他刚弯下腰，沈楠悠就像害怕他拿走什么宝贵的东西，声音沙哑又尖锐地让他滚。
宋泽僵硬地站在原地，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沈楠悠一手拉住沈老爷子的手，一手终于勾住外套拿起来。
她默默地摊开衣服盖在他的身上，随后又再次抱住了他。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再此之前，她无数次预想过沈老爷子会以什么方式离开她。
她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才对。
然而真正到了这天，她根本无法接受。
如果她没有做出那些疯狂的事，沈老爷子就不会担心。
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每天盼着她回公馆和他下棋。
她恨透了此时的自己。
沈楠悠贴着沈老爷子的额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下去。
“我好后悔，爷爷，我真的好后悔。”
她嘴唇一张一合时，能依稀看见唇内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陆明绪心中猛然一颤，此时也忘了和沈楠悠的那些恩怨，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楠悠，你现在需要看医生。”
沈楠悠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碎发贴着脸颊两侧，衬着她苍白的脸，整个人好像一碰就要碎了。
她呆呆地看着被握住的手腕，一滴眼泪挂在她的长睫上摇摇欲坠。
陆明绪无名指上的婚戒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静静地看了许久，仿佛在仔细回想什么。
突然，她尖叫着把陆明绪狠狠推开。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沈楠悠状若癫狂地紧紧挨着沈老爷子，“爷爷，你给我选错人了，他不是能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我的明绪，早就被我害死了。”
“呵呵......”
她突然低低地笑了，神态看上去诡异极了。
“没了，都没了，我害死了明绪，也害死了爷爷，我怎么没死呢？”
陆明绪察觉到她很可能又发病了。
他朝宋泽递了个眼神。
宋泽不想走，他担心沈楠悠会出什么意外，想好好守在这里。
但他也看出沈楠悠不对劲，只能暂时把这里交给对方，转身去找医生。
陆明绪没再去拉沈楠悠。
他就站在她的身侧，看她贴着沈老爷子自言自语。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回到海城后，不止一个人告诉他，沈楠悠曾经因为他的“死”痛苦万分。
那时的他并不相信，只认为他们都是在给沈楠悠找借口，完全把她所做的一切都抹掉了。
后来，他想要她感受他受过的痛，甚至是千倍百倍的痛。
此时，他看到了绝望到快要消失的沈楠悠，他应该感到无比的畅快才对，但他的心里却闷得难受。
沈老爷的出现，是他没有预料的事。
所以他尽力的弥补，在沈老爷子出现在调查局的时候就事先安排好医院以防万一。
但他还是没能留住他的生命。
看着沈楠悠，他居然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
这是为什么......
沈楠悠的哭声渐渐小了。
她空洞的眼神落在某处，随后机械地落在了陆明绪的脸上。
她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似是要将他看个透彻。
“明绪......”
她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
陆明绪微微点头，“我在这。”
他以为她应该是要让他走，不料她却说：“你的病好了吗？”
陆明绪顿时神色一怔。
沈楠悠松开沈老爷子，缓步走向他。
他没有动，看着她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发抖的手覆在他的侧脸，掌心冰冷的温度让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沈楠悠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话。
陆明绪想要躲开她的触碰，可他却像被抽走了力气，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脸颊辗转。
“我现在就去给你找骨髓，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跑。
陆明绪面露愕然，眼疾手快地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她身体虚弱，这么一拉，后背直直地撞上他的胸口。
“我要救明绪，我要救爷爷，我要他们好好活着。”
沈楠悠说着胡话，眼神渐渐变得呆滞。
陆明绪抓住她的双手，“沈楠悠，你看着我！”
沈楠悠听见他叫她，缓缓抬头，“你是谁？”
陆明绪记得医生说过的话，分离性障碍患者会发生记忆错乱的现象。
此时的沈楠悠，正是如此。
他深呼一口气，放柔了声音，“我带你去休息。”
沈楠悠侧头看台子上的沈老爷子，“那爷爷呢？”
“爷爷睡着了。”他顺着她的话撒谎，“等你醒来，爷爷就回来了。”
沈楠悠将信将疑的点头。
精神科医生被宋泽叫过来。
陆明绪叮嘱几句，让宋泽盯着沈楠悠去病房。
他刚松手，沈楠悠就开始大叫，“我不走，我不要走！”
宋泽祈求道：“您帮人帮到底，求您了。”
沈楠悠紧紧抱住陆明绪的胳膊，眼神惶恐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医生。
他只好亲自带她去病房。
沈楠悠躺在床上，“陌生人，谢谢你。”
陆明绪给她盖被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客气。”
“你能帮我把我的老公找来吗？”沈楠悠对他腼腆的笑了笑，“他叫陆明绪，我把他惹生气了，你帮我把他找来，我给你很多钱。”
她继而又说：“对了，你记得叫我爷爷起床，医生说，他需要适当的运动，不能一直躺着，我刚刚叫他，他还装睡，你帮我叫醒了，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陆明绪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