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宿命重叠
听见陆明绪答应下来，沈楠悠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要说感谢的话，喉间突然传来发痒的感觉。
她压抑着没咳出来，眉头拧紧又松开。
陆明绪敏锐地察觉到她出了问题。
“沈......”
还未叫住她的名字，沈楠悠的上半身猛然抽了抽，侧身趴在床沿呕出了一口刺目的鲜血！
陆明绪被这突如其来一幕骇住了。
沈楠悠吐出的血溅在了他的西装裤脚和皮鞋上。
他仿佛感受到了那汪鲜血的温度，烫得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沈楠悠用力咳嗽几声，毫不在意地重新躺回去，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唇边的血。
她没有再说话，只木讷地盯着天花板。
陆明绪的神经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疯狂按着床头的呼叫铃，一次接着一次。
医生迅速进来，看见地面上的血，都被吓了一跳。
陆明绪的思绪好像被卡住了一般，久久没说出话。
他被医生撞到了一边，“祁总，我们得为沈总做检查，请您暂时回避。”
透过几个白色且忙碌的身影，陆明绪看见沈楠悠的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护士解开了她的衣领，开过刀，还被纱布包裹住的位置暴露在他的眼中。
他忽然就不敢看了，几乎是狼狈的逃出了病房。
陆明绪耳边嗡嗡作响，他低头看着西装裤上被血染黑的地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站在外面，依稀能听见医生的声音，语气听上去并不好。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让他有些恍惚。
时空好像扭转了。
他躺在手术台上时，沈楠悠在外面。
如今，沈楠悠在进行抢救，换做他在外面。
巨大的宿命重叠感让陆明绪的呼吸有些困难。
这时，宋泽匆匆赶来。
他站在陆明绪面前，挣扎了片刻沙哑出声，“陆先生，沈老先生的后事......”
“宋泽。”陆明绪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
宋泽接下来的话被尽数堵了回去。
是他考虑欠妥，以为沈楠悠已经这样了，陆明绪应该会念及和沈楠悠曾经的夫妻关系，帮沈楠悠送走沈老爷子。
然而他忽略了，陆明绪身上还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哪怕沈楠悠已经疯到恨不得把他杀了留在身边，她都没有向任何人透漏。
甚至连沈老爷子，在得知沈氏出现危机时，也没有揭穿陆明绪的身份。
如今的陆明绪，是祁圳，是明川集团的总裁，是不日就要接手沈氏的董事。
宋泽如鲠在喉。
他总觉得沈楠悠不该惨成这样。
她生着病，又孤身一人，是没法为沈老爷子办理丧事的。
他无助地抹了一把脸。
没想到沈楠悠曾经拜托他，却被他拒绝的事，到头来真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宋泽对陆明绪道歉，“陆先生，我最后拜托您一件事，可以吗？”
陆明绪没答话。
“您好好守着沈总，老先生，我会处理好。”
话落，他生怕听见陆明绪拒绝的回答，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这层楼是vip楼层，走廊很空旷，只剩下陆明绪一人。
周遭的空间好像都变得扭曲了。
他看着医生从病房中进进出出，白大褂上残留着血迹，每个进出的人都是那么的焦急。
陆明绪动了动僵硬的手臂，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言熹的号码。
那边还是和以前一样，听筒里传来的是机械冷酷的关机提示。
他却像是真的打通了电话，保持拿着手机的姿势靠在墙上，一次又一次的听那道机械声。
他的脑海中自动响起言熹的声音，仿佛在听她温柔的告诉他，他走的路其实并没有走错。
如果言熹在，知道他跑到医院来，也不会责怪他的。
她善良又坚强，她只会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渐渐的，陆明绪开始愧疚起来。
言熹下落不明，他却在医院里，等候沈楠悠的消息。
言熹说过，在人命前，什么都不重要。
可越是明白她的善解人意，他就越觉得难受。
他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
突然，病房门打开了。
陆明绪的思绪被打断。
医生松了一口气，“总算救回来了。”
他挂断电话问道，“她为什么会吐血？”
医生面色肃冷，“沈总以前因为喝酒胃出血过，伤心过度会引起胃痉挛，胃粘膜受损就会出现吐血。”
“那她的心脏呢？心脏还好吗？”
“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不过这几天最好还是别下床走动了。”
那沈老爷子的葬礼怎么办？
难道要一直把尸体放着，等到沈楠悠康复才办吗？
沈楠悠的精神状况明显出了很大的问题，如果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沈老爷子入土为安，恐怕她还要进医院。
陆明绪思忖片刻，也只能这样了。
他轻轻拧开门把手，推开病房门往里看。
沈楠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是陷入了沉睡。
地上那滩血还在，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陆明绪关上门去找宋泽。
宋泽听了他的话，短暂的沉默后点了头。
沈老爷子离世的消息并未公开，医院也对这件事进行保密。
陆明绪回到望梅苑，脱下染了血迹的裤子和皮鞋。
他盯着已经干涸的地方，眼前再次浮现出沈楠悠吐血的场景。
他用力摇了摇头，换了干净的衣物后去了书房。
江霆已经把言熹最后出现的那段监控发过来。
陆明绪打开电脑，将视频放大。
视频中确实难以分辨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撑着伞，恰好挡住了上半张脸，依稀只能看见对方硬朗的下颚线。
再加上那天下着大雨，光线很暗，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加模糊。
视屏已经经过特殊处理，但还是难以看清。
陆明绪滑动鼠标，目光落在同样只露出一半的车牌号上。
两个画面同时放在一起，他的视线不断地来来回回。
突然，他的眼睛停止了转动。
陆明绪屏住呼吸，将男人的身影继续放大。
对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有一抹和他一身黑色不相符的亮色物件。
他迅速拿过一旁的纸笔，慢慢的照着画下来。
几分钟后，纸上出现了一个环状物品，看上去，像是一枚扳指。
电石火光间，有一道记忆从脑海深处窜出。
“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能让你没办法，怎么遇上的？”
“路边捡的。”
这是他决定找楚宗明说明真相那天，傅承驰和姜月柔的对话。
他记得傅承驰的大拇指上就戴着一枚白玉扳指。
再结合言熹被带走的监控画面。
陆明绪猛然站起身。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