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因果之力的定位。
金色圆镜里,时间开始倒流。
全新的内容开始显化。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清晨。
一名放牛娃悠闲的躺在山坡上,双手枕着脑袋,侧着身子看着下方正在吃草的小黄牛。
“石铁,你多吃点,多吃点才能快点长大。”
“眸~”
小黄牛叫了一声,歪着牛头看向上方的男孩,大口咀嚼着周围鲜嫩的水草。
清澈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种大学生的愚蠢。
紧接着。
画面极速掠过。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滂沱大雨哗啦啦地滴落在地。
浓厚的白色水雾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放牛娃变成了一名长相稚嫩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
他披着一套蓑衣,在雨幕中牵着一头健壮的黄牛,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山路上。
“石铁别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等会我给你弄点最喜欢喝的米酒,给你驱驱寒。”
少年模样的金泰植说着,语气有些颤抖。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黄牛,还是在安慰自己。
“轰隆隆——”
这时,巨大的落石滚动声忽然响起!
整个山路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无数石子混合着泥水从身后的山坡上滑下。
少年模样的金泰植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牵着石铁就往前面跑。
“眸眸眸!”
黄牛慌乱的叫着,似乎察觉到危险,疯了一样狂奔起来。
行动矫健,就像是一台马力全开的黄色悍马。
少年模样的金泰植几乎是被它强行拖拽着跑。
然而。
狂奔了没多久。
当泥石流彻底被甩在身后,少年模样的金泰植痛呼一声,脚下踢到了什么硬物。
整个人踉跄着滚向旁边的山崖。
那是一个十几米高的石崖,山势陡峭得呈一条直线。
就像是有人用刀竖着劈出来一样。
上面没有任何的树木,只有裸露在外面的岩石。
少年金泰植身体几乎悬浮在半空中,头上的斗笠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手里死死的抓着牛绳。
落石和雨水顺着崖壁流下,摔落在下方崎岖的山谷里。
他眼神惊恐的看着下面白雾朦胧的山谷,害怕地大喊大叫起来。
“快!石铁快拉我上去!快救我!”
“眸!”
黄牛被牵着鼻子,痛苦的嚎叫着。
但是在听到少年金泰植的话后,竟然违背了生物本能,四肢奋力地往后退。
任由最柔软的鼻子被冰冷的鼻环勒出鲜血。
很快,伴随着牛铃声一步一摇晃的响起。
少年金泰植悬空的身体一点点的上升,最终成功抓住湿滑的崖壁,奋力跃了上去。
“呼呼.....得救了.....”
他脸色苍白,大口呼吸着,眼神里满是后怕。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连忙去检查石铁的情况。
只见黄牛的鼻子上已经鲜血淋淋,不停地流着血。
一大滩鲜血混合着雨水流了一地。
看起来触目惊心。
“呜呜呜,谢谢你石铁,谢谢。”
少年金泰植直接哭了起来,小心的解开鼻环,满脸心疼地抱着黄牛湿漉漉的脑袋。
“眸~”
黄牛轻轻叫着,伸出牛舌舔了舔少年金泰植的脸。
似乎是在安慰他。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直播间的国人们都是感动不已。
【这黄牛是真通人性啊,让我想到了以前小时候爷爷家里养的水牛,那是真的温顺,随便让我骑。】
【记得小时候放水牛去玩,结果回来牛不见了,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找到,着急坏了,以为回家要被揍,没想到那该死的牛回家好几个小时了,牛回来了,人没回来。】
【别说了,那年我5岁,姐姐7岁,两乡里娃娃帮着父亲去放牛,不知道牛发什么疯追着我们顶,幸亏手脚麻利,爬到一个高坎上才躲过去。(捂脸笑)】
【哈哈哈,小时候村上有个长辈养了一头水牛,我见到后直接喊牛爷爷。】
【唉,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和牛一起走在乡间的田野上,和放牛的小伙伴结伴同行,牛在吃草,咱们在摸螺丝,掏鸟蛋,牛饱了玩够了,就骑着它回家,那日子是真的悠闲而美好。】
【是啊,我们那一代人的美好都渐渐消失了,我记得有一次我放牛,牛没丢但是自己不记得路了,最后还是牛牛把我带回家,一路上对着我猛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我。】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少人在看到这里时,一想到那头牛的下场。
一个个都是愤怒不已。
【玛德,这是救过命的牛啊,这家人也是真狠心,居然连这种牛都杀,这是会遭报应的。】
【笑死,不愧是寒国,只能说符合我的刻板印象。】
【在我们这里,如果是救了人的狗,或者是大鹅之类的牲畜,一辈子都不会再杀,会把它们养到死。】
【说的对,我的祖爷爷那一辈被家里的大黄狗救过,后面死了还上了祖坟,每年我们都要去祭拜。】
【听我妈妈说,我是被我家狸花猫养大的,她以前怀孕的时候没有营养,花爷每天晚上就去池塘里抓鱼,一抓就是好几斤的草鱼,那鱼都快和它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拖回来的。】
在众人的议论中。
金泰植呆呆地看着金色圆镜上的画面,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
那是他和石铁相依为命的日子。
此时。
画面继续闪烁。
又是一个全新的场景。
那是一个漫天风雪的阴天。
青年模样的金泰植在暴风雪中赶着牛车,小心谨慎地在雪地里前行。
他穿着厚实的棉袄,手和耳朵被冻得通红,但是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石铁啊,我要当爸爸了,以后你就能看到你的小主人了。”
“以后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相处,等他长大了,到时候就是我们一起去耕地了。”
“眸~~”
黄牛悠扬的叫着,也不知道是在欢喜,还是在庆祝。
只是前进的脚步更快了。
青年模样的金泰植哈哈大笑,笑着说道:
“石铁,你是不是也想要娶老婆了。”
“放心,过几天我就去村里给你找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一头漂亮的母牛。”
“到时候你也会有孩子。”
说话间。
原本还在前进的牛车突然一震,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整个牛车直接侧翻了。
车上的粮食和麦子掉在地上。
青年模样的金泰植直接一头栽在了雪地里。
黄牛也是惊叫着,在雪地上摔飞出去几米远。
但皮糙肉厚的它,很快就从雪地上站起来,迈动四肢跑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青年模样的金泰植滚落在旁边的山体上。
额头磕在了石头上。
有些地方摔破了皮。
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眸!眸!眸!”
黄牛猛叫着,不断舔舐着青年金泰植的脸庞,似乎是想把他叫醒。
但可惜的是。
青年模样的金泰植并没有醒,仍然躺在雪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眸!”
黄牛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叫着,脖子上的牛玲叮铃作响。
直到过去几分钟后。
鹅毛大雪的雪花越来越大。
黄牛在暴雪中卧了下来,趴在青年模样的金泰植身前,用体温温暖着自己的主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半个消息,也可能是一个小时。
黄牛毛发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但它并没有动,而是时不时的发出叫声,或者是舔舐着昏迷金泰植的脸庞。
犹如一只忠诚的猎犬,在暴风雪中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直到山体上有落石滚下。
为了护住青年模样的金泰植,它用身体挡住滚落的巨石。
坚硬的牛角直接被撞断了。
碎石落在青年模样的金泰植身上,剧烈的疼痛和长时间的沉睡,终于让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石铁......”
看着匍匐在眼前,左边牛角断裂的硕大黄牛。
青年金泰植既感动又心疼。
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额头上的温度更是高的烫人。
尤其是左脚,更是完全用不了一点力。
“眸~!”
黄牛叫着,摇晃着僵硬的身体才雪地上站起来。
身体下面厚厚的雪地已经被卧出了一道醒目的痕迹。
没有任何的雪花。
清晰到能看见崎岖的山路。
在呼啸的冷风和漫天飞雪里,青年金泰植瘸着退,配合着黄牛把翻倒的牛车扶正。
又把粮食和麦子装回去。
一人一牛继续向前赶路。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是看呆了。
【沃德法克!这还是我认知里的牛吗?它居然能如此温顺,如此懂事,甚至是能够照顾受伤的主人!?】
【伙计们,我忽然有些爱上这个大家伙了,它不仅强壮有力,而且还非常的有安全感,以后我出门都可以骑着它上路了。】
【嘿,说个冷知识,道教最厉害的
神仙,祂的坐骑就是一头青牛!】
【欧码噶!真的假的,既然道教的神明都用它当坐骑,那我觉得我也可以买一头牛牛当坐骑。】
【我是开牧场的,建议你们不要被欺骗了,这只是特例中的特例而已,想要牛变得温顺,除非从小开始驯养,否则你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头狂野蛮的大家伙。】
【yes,一头牛的平均寿命是十五年左右,但绝大部分牛都活不到那个时候,就会被宰杀。】
【我嘞个豆啊,这黄牛简直太好了,这都是第二次救命了,这要是我,非得给它磕一个。】
【什么牛,这简直就是爷好吧!这要是搁我们这里,死了都给它入祖坟!】
林云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只是加速了画面的播放速度。
春去秋来,烈日寒霜,时间在重复中缓缓流淌。
金色圆镜里。
金泰植变得越来越老。
从青春洋溢的瘸腿青年,到成熟稳重的壮年,然后再到步履蹒跚的暮年。
他天天驾着牛车去田里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养活了家里的9个孩子。
一直看着九个孩子全都长大成人,走出村庄,去了首尔这样的大城市。
他却坚守在这片土地,和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老牛,一起耕作,一道休息。
在时光的流逝下。
原本行动矫健,毛发顺滑,四肢有力的黄牛,同样变得衰老不已。
老牛的寿命早就超过了牛生命的极限,来到了四十岁。
它显得毛色斑驳,行动迟缓,眼神浑浊。
唯一完好无损的牛角已经弯曲萎缩,朝着肉里面生长。
画面里。
兽医看着眼前的老年金泰植,摇头叹息道:
“它最多还能活一年。”
“不,这不是真的。”
老年金泰植挤出个笑容回应。
仿佛只要不相信,死亡这样的事就可以假装不会发生。
他依旧像往日一样赶着牛车,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即使老黄牛已经一步三颤随时都可能倒下,老年金泰植依旧不愿让它停下脚步。
两个垂垂老矣的生命在田间小路上缓慢行走,死亡也紧随在他们身边。
他说:
“石铁啊,人只要活着就得干活,我们都一样,不能闲下来啊。”
“你给我干了一辈子活,以后我来干活,你就拉我吧。”
自那以后。
老年金泰植每天把牛赶到稻田里,让牛只在田埂上吃草。
他不买现成的饲料喂牛,每天早上起来拿着镰刀下地,去割鲜嫩的水草做饲料喂牛。
状态不好就给它喂米饭,喝米酒。
他坚决不往田里喷洒农药。
别人打农药,他马上给牛戴上笼头,怕牛吃到毒草。
对来金泰植来说,他已经不清养牛是为了劳作,还是劳作是为了养牛。
可他始终乐此不疲。
沉默寡言的他,每次村里人谈起老牛,眼睛就眯缝起来,像有星星在眼里闪烁。
“这头牛,比你孩子还好。”
“是啊,你生病都没人回来看你,还是它拉着你去医院,比你子女都要孝顺。”
老年金泰植笑呵呵的说道:
“石铁是我老伙计,他会和我一起死,如果他先死了,我一定会为他主持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我现在能活着,都要感谢石铁。”
然而。
老年金泰植眼里的心肝宝贝,在老太太看来却是个累赘。
上了年纪的老黄牛,连走路都晃晃悠悠,每天干不了多少农活,还要为它割草做饲料。
她喋喋不休的对着老年金泰植说道:
“卖了吧,它已经没用了,我们买一头新牛更好,是牛重要,还是庄稼重要?”
“不卖!当然是牛重要!”
老年金泰植怒骂着拒绝。
看着倔强固执的老伴,老太太又急又气,当晚便召回了九个子女。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快点给我把这头老牛处理掉。”
“再不把它宰掉,你们爸爸就要先累死了!”
长子金子聪直接答应下来。
“好,等晚上爸爸睡了,我把它牵出去宰了,反正是一头畜生,以后买机器耕地。”
似乎是听到他们的谈话。
老黄牛的眼里流出泪水,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