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圆镜里。
“眸~”
老黄牛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豆大的眼珠从浑浊的眼睛里落下。
它太老了，老到连趴下四肢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围的几名子女都是有些不忍心。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爸爸不是说过，我们能长大都是因为石铁吗，它还救过爸爸两次。”
“是啊，石铁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如果把它宰了，爸爸一定会伤心的，还是算了吧。”
“它都这么老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活了，我觉得还是不要杀它。”
听到这些求情的话。
长子金子聪嗤笑一声，毫不在乎的说道：
“它就是一头畜生，怎么可能听懂我们说的话，我们能长大都是因为爸爸妈妈，它就是一个工具。”
“换成任何一头牛也会做这样的事情，牛不就是用来吃的、干活的，你们难道不吃牛肉吗？”
“虽然肉老了一点，但是有人就喜欢吃老牛，到时候每个人都能分一笔钱，还有十斤牛肉。”
说到这。
金子聪为了打消弟弟妹妹们的顾虑，趁热打铁道：
“实在不行，我们再买一头牛给爸爸，反正都是用来耕地的，年轻健康的牛，可比这头老牛有用多了。”
“这样一来，爸爸每天也不用再起这么早去割草喂牛了，以后也能轻松很多，不用养一个累赘。”
“再说了，哪里有主人干活割草，畜生在旁边看着吃草的道理。”
“至于救过爸爸两次，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爸爸给我们讲的故事。”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它应该的，畜生救主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买下它，它就应该为我们付出一切。”
话到最后。
金子聪的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旁边的老太太笑容满面的点头，认同的说道：
“说的对，一头畜生而已，它能知道啥。”
“咱们养了它这么久，已经够好的了，老头子对这头牛，比对我还好。”
听到这话。
所有儿女都是不说话了。
但直播间的国人们都是彻底爆炸。
尤其是那些老一辈的中年人，更是有种莫名的悲伤和愤怒。
【我****！你们才是畜生！没有任何情义可讲，满脑子只有利益。】
【以前石铁帮忙赚钱供你们读书，现在的他老迈、卑微、可怜，你们就要把他给卖了，真是一群没良心的畜生。】
【牛老了，应该卖掉，那么，人老了呢？】
【玛德！对于这种家庭的功臣，你们不养老就算了，还要卸磨杀驴，我需要一个比畜生更恶毒的词语。】
【是谁让石铁流血又流泪，明明他才是家庭里最默默无闻的那一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又何尝不是石铁呢，人总有衰老的一天，如果不给子女做榜样，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老了以后，自己的子女会像今天他们对待石铁一样对待自己吗？】
【哎哎哎，打住打住，一个个都是想吃紫蛋了是吧，别搞得我们没有直播看嗷。】
【你们寒国人不是什么都偷吗，怎么好东西就不偷了，我们可不会像你们一样，对救了自己命的动物痛下杀手，那和畜生无异。】
在众人的议论中。
画面再度闪烁。
那是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
外面专门拉牛的货车已经早早就在等着了。
金子聪来到牛棚里，牵着趴在地上的老黄牛就要出去。
但由于身体机能早就达到了极限。
花了好几分钟。
它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步三颤地往前走。
仿佛一架严重老化的拖拉机。
“阿西吧！快点！这么磨蹭我爸爸都快要醒了，为了卖你我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真是的。”
金子聪骂骂咧咧的说着，用力扯着牛鼻上的缰绳。
“眸！”
老黄牛发出低沉的叫声，但是脚步却停了下来。
它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房屋。
仿佛是察觉到要和自己的老伙伴分别，默默流下了一滴眼泪，发出一声悠长的叫声。
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最后一步三晃地走出了牛棚。
就像往常一样拉着老伙伴出发。
看着这衰老到不成样子的老黄牛。
寒牛馆的人都是愣住了，十分恼火的骂道：
“阿西吧！这就是你说的肉牛？它都快死了！”
“它现在不是还没死吗，好歹也是百多斤肉，便宜点也行。”
金子聪陪笑着。
“白痴！这么老的老黄牛就算宰了，免费送给别人吃都没人要。”
“还便宜点，你
以为它是越老越值钱吗！赶紧带着你的老牛滚开！”
“我也是上了你的当，大清早就过来收牛，真的晦气！扫把星！”
寒牛管的人愤怒的咒骂着，直接开车走了。
看着货车屁股后面喷出的黑色浓烟，以及眼前的老黄牛。
金子聪也是憋屈不已。
他对着那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车灯骂道：
“狗杂种！你喔妈西吧膏呀！赶紧去死吧！”
说着。
似乎是注意到眼前的老黄牛在看着自己。
金子聪气愤地踹了它一脚。
“阿西吧！还有你！看什么看！卖都卖不出去的废物！也给我去死！”
“眸~”
老黄牛低低的叫着。
或许也感受到了周围的一切，眼睛里又掉下眼泪来。
像一种被受人嘲讽的委屈。
“阿西吧！没人收就没人收，我亲自来！”
金子聪愤怒的说着。
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来了几名村子里的中年人。
原本以为是杀肉牛的村里人。
在看到眼前熟悉的老牛后，一个个都是迟疑了。
“子聪啊，石铁可是你爸的心肝宝贝，你确定要杀它啊？”
“是啊，你爸怎么会舍得杀它，每天耕地都是它在田垄吃草，你爸干活，搭柴都是你爸搭得最多，它的背后就象征性的放了一点，你杀了它你爸会伤心的。”
“前两年兽医都说了，它最多还能活一年，结果现在都活了快三年，估计也快要死了，你还是让它老死吧。”
听着村里人的劝阻声。
金子聪不耐烦的说道：
“这是我们家里所有人的意思，我妈妈也同意了，如果不把它卖了的话，我爸爸每天都会很累。”
“医生说他再这么累下去会有中风和瘫痪的风险，我刚刚叫人来收都没有人要。”
“所以才叫你们帮忙过来把它宰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等会我只要前腿和后腿，剩下的你们分。”
这话一出。
几人都是不说话了。
也没有人主动去宰牛。
显然有些犹豫和纠结。
“阿西吧！免费给你们牛肉都不要，那我来杀行了吧！”
金子聪说着，牵着老黄牛往前面有着电线杆的空地上走去。
那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跟了上去。
很快。
众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山头上。
金子聪将老黄牛绑在电线杆上固定。
从那几人手里拿过锤子和尼龙袋绳子。
用尼龙袋和绳子，将老黄牛的头绑起来罩住眼睛。
在这过程中。
老黄牛没有挣扎，而是缓缓跪在地上，朝着眼前的人下跪三拜。
最后垂首静默，安静地跪伏在地上。
它仿佛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伸出牛舌，轻轻舔舐着金子聪正在蒙眼的双手。
看到这一幕。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是有些不忍。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生，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我忽然有些理解老祖宗了，曾经年少无法理解的文言文，如今在眼前具象化了。】
【不要杀耕地牛啊，尤其是老牛，他们辛苦一辈子还要被杀，你们不会心痛吗？】
【他们没有心的，只有赤裸裸的人性，要把所有利益全部榨干。】
【笑死，难道你们不吃牛肉吗，如果每头牛都向你们下跪的话，那我们岂不是不用吃牛肉了。】
【煞笔，显着你了，肉牛和耕牛是不一样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叫叫叫，叫密码币啊！】
【我是内蒙人，我想说一句，如果一头牛从出生就是作为肉牛培育的，从他出生到他端上餐桌，没有受过一点儿苦，没有受过一点累，一直都在吃草，吃饲料长大，那作为食物杀掉是很正常的，但是这种耕牛就不一样，他已经吃了一辈子苦，这种说什么都不能杀。】
【是啊，我一直觉得牛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动物，一生劳作，最后被吃掉，小时候我外公有一只水牛，夏天都是蚊子，就把它拴在在外面，晚上我看他差点被蚊子咬死了，下地干活的时候四条腿全是蚂蟥吸的血洞，打也不叫，骂也不动，生病了都出去耕地，非常温顺，还认家。】
【猪没死之前至少是享福的，牛要一直干活，而且它是知道苦的，只是无奈，小时候家里穷，连牛棚都没有，但家里耕地又需要牛，只能养头牛在别人家牛棚寄宿，有一年很冷，天总下着蒙蒙细雨，外面风吹雨打又冷，我每天早上去牵它，它都会哭，知道又要出去挨冻了，真的很像人的那种哭，流眼泪还带着一点深深的呜呜声，我也跟着哭，就这样一条老牛和一个小孩一起边走边哭。】
【你们可能不知道，牛的智商比马低一点，而马的智商相当于一个中小
学生的智力水平，他不仅明白自己被卖了，也知道自己要死了，有死亡认知，我每次经过屠宰场，看着那些等着被杀的牛，它们的眼睛里都透着悲凉。】
【我小时候看过一头牛妈妈被杀的满地鲜血，旁边的小牛站着，看着它妈妈被杀，血水流过它的脚底，它没有绳子，它只是瑟瑟发抖的站着，看着它妈妈被剥皮分块，我当场就哭了，那个画面一辈子都忘不掉。】
【小时候家里的老水牛帮我们犁田，还会和我们撒娇，为了生计，卖它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和妹妹给他磕了头，它也哭了，印象很深刻，真的哭了，眼泪很大一颗。】
许多老一辈的中年人都是在弹幕上分享着自己的事情。
那些真实而诚挚的热评。
让不少同情心强的人都是忍不住落泪。
尤其是动物保护协会的老外们，更是在弹幕上狂喷。
“石铁，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不跟我们多活久一点，你可以待我们一起才离开这个世界的......”
“是我的孩子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回过神来的金泰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旁边的金子聪却是偏过头去，固执的没有说话。
而画面里。
他抡起锤子，重重地砸在了老黄牛那毛色斑驳的断角牛头上。
“眸呜.....”
它发出呜咽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在一阵血腥的剥皮分尸的画面中。
金子聪用板车，推着两只前后腿离开了。
那几名同村人则是处理了剩下的牛肉和身躯。
皮毛、脏腑都被随意抛在了一处山崖下。
“找到了。”
林云面无表情的说着。
他看向神色呆滞的金泰植，幽然道：
“老居士，你的老伙伴的死亡时间太长了，就算是贫道也无法将它复活。”
“看来你只能换一个求助机会了。”
“不过，虽然贫道我无法复活石铁，但是却可以创造一个新的‘石铁’。”
说到这。
林云停顿了一下，看向了眼前的金子聪，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看着林道长那诡异的笑容。
金子聪打了个寒颤，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与此同时。
原本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的金泰植。
在听到林云的话后，顿时精神一震，连忙说道：
“真的？那创造出来的石铁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林云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既然是你儿子杀害了石铁，让你失去了老伙计。”
“作为惩罚，贫道我可以用造畜之术，把他变成‘石铁’，每日耕地赎罪，晚上再变回人。”
这话一出。
金子聪整个人都傻眼了。
完全没想到林道长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惊慌失措的大叫道：
“不要！爸爸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你儿子！我是为了你好！”
“不管怎么说，那只是一头畜生啊！”
听到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畜生’两个字。
沉默寡言一辈子的金泰植终于爆发了。
他眼含热泪，双眼血红地朝着自己的长子怒吼道：
“石铁才不是畜生！他是我的老伙计！他陪伴了我一辈子！”
“他陪伴的时间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没有他我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当初你妈生你，家里没有粮食的时候，是石铁从镇里拉回粮食，没有他，你和你妈早就饿死了！”
“就连回来的路上翻车，都是他用体温给我保暖，用身体保护我，他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你怎么忍心杀他！还骗我喝他的牛肉汤啊，你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