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晚听说是钱涛在背后搞的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看来也要在临海设个“宏昌”的分厂,跟他们对着干。
这段时间,钱涛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一个搞走私的,想要洗白上岸哪会那么容易。
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才行。
像钱涛参与得这么深,贼船可不是想下就能下来的,这已经不是壮士断腕,是直接没半条命也不一定能脱身。
而且,钱涛的精力根本不在饮料厂上,将“宏达”包装了一下,摇身一变成了“宏昌”,觉得万事大吉。
实际上,换汤不换药,宏达当时是怎么倒的,根本没长记性。
现在三番五次冲着他们来,还把省内的几家饮料企业当成对手。
殊不知,外国饮料业巨头马上就要大举进军华国市场了。
“小峰,弟妹,饮料厂这边你们看看什么时候签合同,钱涛我来盯着。你们放手去干就行。”
六哥从一开始,就说是投资,不参与管理。
现在也不干涉厂子的管理,这次让秦峰和顾晚晚来省城发展,是因为觉得时机成熟。
秦峰点点头,和顾晚晚又开车去了玻璃二厂。
路上,秦峰心里一直琢磨钱涛的事。
“峰哥,想什么呢?”
“媳妇,我在想钱涛一直盯着六哥的动作,我有种预感,上次六哥受伤肯定是姓钱的干的。”
顾晚晚也想到一起了,案子这么久都没有抓到主谋,极有可能是被人压了下去。
但这其中的弯弯绕,不是他们能搞明白的。
作为一个小商人,最重要的是学会如何同一些领导打交道。
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从古至今有多少红顶商人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钱涛被人当成枪使,可枪里的子弹一旦用完,还没有弹夹的时候,这把枪就成了废物。
顾晚晚看出六哥不想被人当枪使,当然她和秦峰更不想。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到了玻璃二厂门口。
厂里的职工看见有小轿车停在门口,跑出来看热闹。
有人眼尖,离老远就认出了这辆小轿车。
“诶?那不是昨天来承包咱们厂子的那对小年轻吗?”
“哎呀,还真是。他们不是不来了吗?改变主意了?”
“要是真有人接下来咱们厂,咱们工资能不能翻倍?”
“我说啊,还是盖家属楼好,分房子比啥都强。”
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楼房,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分房换房,才是永恒的话题。
柳东成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办公室里哈欠连天。
一个“护友派”让他翻了一宿书,也没找到一个字。
想着一会儿还得给工人们开会,柳东成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
会议内容都写在了笔记本上,第一条就是不盖家属楼。
一想到这个,柳东成觉得脑袋疼。
昨晚下班前,他就给洪厂长打了电话,说厂房承包出去的事,让洪厂长回来给工人们开会。
可洪厂长那个老家伙听说承包出去的时候还挺高兴,后面听到要告诉工人不盖家属楼这件事时,态度立刻180度大转弯。
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他可不去干。
突然在电话里装起了咳嗽。
“东成啊,我这病还没好,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再去,今天就麻烦你了,给大家开一下会。”
不等柳东成说话,老家伙就挂断了电话。
得罪人的事儿让他去干,美名倒是自己留着。
柳东成气得想冲到洪厂长的家里,把老家伙抓过来。
可这也只能想想,该干的活还得干。
现在的国营厂子里,什么都可以提,就是不能提房子。
“嗐,算了,闹事就闹事,看能兴起什么浪花…”
柳东成在办公室自言自语,没有注意到秦峰和顾晚晚已经被人领到了门口。
咚咚咚——
秦峰敲了下虚掩着的门,提醒对方他们来了。
“呀,秦厂长、顾厂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咱们过几天签合同时你们再来呢。”
秦峰没说怕夜长梦多,找了个理由,“江城那边后天还有事,早签合同早利索。咱们今天再谈一些细节,明天拟好合同,下午就可以去市里批手续。”
“对对对,早签早利索。”柳东成跟着点头,他比“百乐”更想快点签合同。
“但是,厂里还没来得及给工人开会,要不一会儿,你们也来,就当提前认识了。”
鸡贼如柳东成。
这棘手的难题甩给秦厂长和顾厂长两人不就得了。
是人家说不盖房的,可不是他说的,到时候自己能少挨一顿骂。
秦峰看着柳东成两个眼珠子乱转,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但也没有当面戳穿对方。
只要不是阻挠他们在这里建厂,其他的都好说。
可将工人聚到一起开会时,秦峰后悔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秦峰念着柳东成递来的纸条,他把对方骂了一百遍。
上面写着:秦厂长,大家还不知道不分房的事,一会儿您就直接说了吧。
他们昨天来时就发现,厂里的员工看他们像砧板上的肉。
现在告诉一群“饿狼”,说砧板上的肉不是肉,而是一毛不拔的石头。
饿狼会是什么反应?
“你孙子!”秦峰自言自语的这句,顺着麦克风传了出去,回荡在厂子空地上空。
工人们听了窃窃私语,觉得这是新来的领导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什么的大部分人不关心,只关心盖房子。
但前排也有挑事的工人,嚷嚷着各种不满。
“这什么意思呀,不把我们工人当人?解放都多长时间了?还骂我们,你是资本家呀!”
扣帽子可是十年运动时的惯用伎俩。
秦峰本不想搭理对方,可对方嗓门越来越大,他对着话筒咳嗽了两声,眼神瞄着柳东成,说道:
“咳咳——大家误会了,我刚才说的是孙子,孙子兵法的孙子——咳咳。
孙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孙子要是蔫坏,就得修理,狠狠修理。”
柳东成差点撅过去,狂咳嗽起来,“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