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脸色苍白,站在皇后的床榻旁,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那张已然失去生气的面容,心中思绪翻涌,慢慢理出了一些头绪。
无论如何,断肠草的事绝不能说出来,否则不仅甄嬛会陷入险境,就连沈眉庄和自己也难以幸免,到那时,整个后宫都将陷入一场无法收拾的混乱中。
正因为如此,齐月宾才不敢贸然提出重查年世兰之事,兜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子,想通过自己的手来旧事重提。
两害相权取其轻。
打定主意后,她取出针线,小心的将那个伤口缝合起来,然后和流朱一起,重新为她更衣上妆。
待皇后妆容精致,安陵容低声道:“如果有可能,我会找出真凶。”
然后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盖在了皇后的脸上,将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所有的阴谋算计都一同埋葬在这方小小的帕子之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脚步虚浮的走出殿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见她脸色不对劲,沈眉庄迅速上前,将她扶住。
雍正问道:“如何?”
安陵容跪在地上:“回皇上,皇后娘娘……是因左胸刺伤失血过多而薨逝的。”
雍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朕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来景仁宫。”
甄嬛依旧没有说话。
“皇贵妃禁足永寿宫,任何人不得探视。”雍正站起身,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至于惠贵妃,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辞其咎,削去协理六宫之权。”
路过安陵容身边时,停顿了一下:“还有你,废去封号,降为答应。”
走到门口时,雍正又回过头:“今日之事,谁敢议论半字,杀无赦。”
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众人,径直离去。
另一边,安陵容艰难地站起身,目光越过众人,直直看向站在一旁的齐月宾。
齐月宾也在看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却多了些玩味的神色。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众人纷纷散去,殿内渐渐空荡下来,只剩下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三人走在最后。
安陵容的脚步有些沉重,心中压着无数疑问,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甄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去景仁宫?”
甄嬛神色凝重,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她们,这才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打开,纸上的图案赫然是她的那张剪纸小像。
“昨天那个小太监将这个荷包交给我,说皇后让我漏夜前往景仁宫相见。”
安陵容的瞳孔猛然一缩,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张小像,明明应该在果郡王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果郡王不慎遗失,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是果郡王的心爱之物,应该不会不慎遗失,那只能是他被人盯上了。
安陵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又是果郡王!这个总是拖后腿的人,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又惹出了麻烦!
她的思绪飞快转动,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齐月宾懂得用这个小像引诱甄嬛去景仁宫,难道她早已察觉了甄嬛与果郡王之间的隐秘?
齐月宾应该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毕竟这个小像已经在雍正面前过了明路,她无法以此挑事。但可以作为一个诱饵,来引诱甄嬛上钩。
而甄嬛只需要不理会就行了,却偏偏她依言而去。
在所有事情上,甄嬛都能保持清醒和理智,唯独“情”之一字,以前的皇上,现在的果郡王,都能让她乱了分寸,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你昨天去景仁宫,没有见到皇后,难道就没有感到不对劲吗?”安陵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急,“为什么不去延禧宫找我?若是早些告诉我,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甄嬛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低声解释道:“我去了延禧宫,奴才说你感染了风寒,已经喝药睡下了。我便想着和皇后谈完之后再去找你。但是我从景仁宫出来,就被皇上召去了养心殿。”
安陵容闻言,心中一阵懊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算她昨天没有风寒,恐怕也会有其他事阻止甄嬛去延禧宫。
她将验尸的结果低声告诉了甄嬛和沈眉庄,两人的脸色瞬间剧变,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安。
“这事已经没法查了!”沈眉庄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甄嬛的眉头紧锁,低声分析道:“若从这个小像查起,势必又要牵扯到果郡王;若从皇后的死因查起,又要牵扯到年世兰的旧案。无论从哪个方向入手,都是无解的难题。”
安陵容的心中一片冰凉,没有了人证,雍正又不愿彻查,这件事已经成了一个死局,无论她们如何挣扎,都难以找到突破口。
“所以,这个黑锅,就要由我来背着了。”甄嬛的眼中却透出一股决然。
安陵容抬头看向天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却又不甘心就此认输,低声呓语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说完,她又把目光转到她们两人身上:“以后我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既然齐月宾有心将年世兰的事翻出来,就算这次没有成功,还有下次,下下次……
几日后,皇后“重病暴毙”的消息传到宫外,引起乌拉那拉氏族人的怀疑,然而,宫中的消息封锁得极为严密,任何关于皇后死因的细节都被掩盖得滴水不漏。无论是太医的诊断记录,还是宫人的口风,都无懈可击。乌拉那拉氏一族虽心有不甘,却也无从下手,只得无奈接受这一结果。
雍正又下旨,以“妃位”待遇治丧,将皇后葬入泰陵妃园寝。
这一决定看似是对皇后身后名分的贬低,实则却是给了乌拉那拉氏一族一个微妙的“面子”。
毕竟,皇后虽被降格安葬,但终究得以入葬皇家陵寝,而非被彻底剥夺尊荣。这一举动既保全了皇家的体面,又未让乌拉那拉氏一族彻底颜面扫地。
景仁宫内,只有几块象征性的白布悬挂在殿门两侧,随风轻轻摇曳,无声地昭示着这里的主人已经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