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左手按在座椅的扶手上,被雪盈温暖的右手盖着,他自已的右臂肘在窗边,手抵着脑袋,笑着说道。
“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啊,我很生气,也很怨他,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样的理由可以将身体虚弱多病,生产不久的母亲独自抛下,却又在今天不声不响地出现……可听到他的解释后,我知道他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冷漠的人。
“可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怨他,他毕竟把妈妈抛下了,我总得为妈妈讨回些公道,可是我看着妈妈和他站在一起的身影,一同眼神戚戚地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在乞求我的原谅,我突然气笑了。
“因为我发现,我想为妈妈讨回公道,可那个总是躺在床上缝衣服的妈妈,那个经常为了照顾年幼的我不断咳嗽的妈妈,那个被人欺负后被我像公主一样抱在怀里的妈妈……这时,竟是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
“所以,我想要为之讨回公道的妈妈在哪里呢?那不是陈峰一个人的决定,那是妈妈和他两个人的决定,我的怨愤,从一开始就是没必要存在的……陈峰已经回来了,妈妈也回到他身边了,一切就这么步入正轨了,我,我……我有什么必要不接受呢?”
苏雪盈一言不发,静静地听陈潜讲述着,她看见潜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心里缺失了什么东西,和以前有了相当大的变化,那是一种极复杂的情绪。
她浅浅地笑了笑,弯腰俯身过去,双手揽过潜的后背,将脑袋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口上,轻声说,“是啊,有什么好不接受的呢?我们也像叔叔阿姨那样在一起啊。”
陈潜眼眸微动,也是浅浅地笑起,双手也绕过雪盈的后背,将其抱在自已的怀里,感受着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
就像一个旅人站在随江浪一同颠簸的小船上,突然又走进了一个温暖的房间里,将厚厚的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妈妈终归是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而他已经有他自已应该拥抱的对象,他会抱着她,永远都不撒手。
前往陕中省的高铁列车在轨道上飞驰,嗡嗡的震颤声惊动了沿途的林木,傍晚的薄暮透过窗子,洒在两个人半边的身上,另外半边蒙在淡淡的阴影里,车上其他乘客萌生睡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列车继续飞驰,带着少年少女的思恋,直到遥远的未来。
……
就在大夏发生着如此种种的同一时间内,其他四方势力的天骄们,也陆续地回到了自已的国家。
西联,西伦国。
九月的季节里,四面环海的西伦国气候依然比较温暖,偌大的皇室后花园里,许多的秋季花绽放着属于它们的色彩,缤纷多彩的菊花,蓝紫色的紫苑,深红艳丽的大丽花,亮粉的秋海棠……这里总有各色的花朵盛开,全年不停歇。
百花之中,一架大大的,白色的秋千轻轻地荡漾着,摇篮般的座椅之中,一个穿着华贵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坐在这里。
伊莎贝尔·伊丽莎白公主脸色平淡,眼睛全闭,金色的发丝随着缓缓摇晃的秋千一同摇动,寂寞地仿佛秋叶。
她已经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她感受着身边花儿的气息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像是整整换了一茬,而她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秋千上。
她知道那个人去做了很重要的事情,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做了真诚的祝福的,可是过去了那么久,到底怎么样了呢,她知道战争从来都残酷,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公主殿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旁侧的耳畔响起,伊莎贝尔·伊丽莎白平淡的脸顷刻被惊动了,她不会听错,这深深刻在她脑海中的声音,这无比期待它响起的声音,
他回来了,罗兰回来了!
伊莎贝尔·伊丽莎白惊喜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她没有视力,她知道自已看不见,可是她能感受得到那熟悉的气息,她也希望对方可以看见她的脸。
一阵温暖微凉的风吹过,缤纷的花瓣随之飘飞,吹打过这道站立着的人影。
罗兰微微笑着,仿佛花丛中盛开的紫罗兰。
他和其他西联的天骄们,先是随着大夏天骄去了大夏,没有多做停留,就立刻乘船返回西伦国,一路劈波斩浪,他无比思念这道身影,就像托尔斯坦说的,她还在等他。
“公主殿下,您忠诚的紫罗兰骑士,回来了。”
伊莎贝尔·伊丽莎白喜笑颜开,从秋千上跳下,失去视力的她很难正常走路,可这是她的花园,她的眼前是她思念的骑士,所以她可以很快地迈开步伐!
罗兰则是一惊,忙向前走去。
两个人身形相撞,罗兰将飞扑来的公主抱住,伊莎贝尔灿烂地笑着。
而在花园的门口,托尔斯坦背靠大门站在这里,颇为无奈地挠挠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过不影响行动,果然这种时候他就应该守在大门外边儿吧?
北熊国。
叶莲娜·罗曼诺夫将自已锁在房间里,身上裹着典雅的皇室风格的战衣,近蜂蜜色的长发精心地束着发辫,垂在背后。
房间里很暗,也几乎没有一个年轻女孩所应该有的东西,只有几张棕色的桌子和椅子,一张再简单不过的木板床,厚重的书架上排列着厚厚的书,墙壁上挂着些画像,这些铺设简朴严肃地像是什么古板的中年人。
她蹲在书架前的角落,蜷着身子将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整个都蒙在阴影里,发亮的只有她的一双眼睛,一双娇柔少女般的眼睛。
她失败了,甚至几乎是未能掀起一丝波澜般的失败了,她没能赢得争夺战的胜利,也没能重塑皇帝的荣耀。
她曾假想过自已失败的场景,可能会有很多人朝着她大骂,你们这些罗曼诺夫的人从前那么威风,现在连一场战争都打不赢么?她一定会发疯吧,一定会崩溃吧,一定会痛恨背负着这种名声活在世上吧。
可是她没有,她平静地异常,就这么把自已锁在房间里蹲着,她觉得所谓的荣耀从自已的心里消失掉了,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所以她不想见任何人。
她的眼前来来回回就只有一道身影,那是棕橙长发的女孩,操纵冰雪的女皇,身染血液的不屈战士,她被对方救了,对方为什么要救她呢?对方的话,久久地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南盟,白玉石构建而成的宫殿外。
阿贾伊·普拉塔普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袍子,就像是即将前去朝拜的僧侣,又像是将被其他人拜谒的大师,他站在这里,迎着日光。
“阿贾伊,你此行,都见到了什么呢?”一个同样装束的人站在他的身后,是他的父亲。
阿贾伊开口。
“我见到,一群为了理想而执着的人们,我们是同样的人,即使被蒙蔽,即使会迷茫,即使会走错路,我们也是同样的人们,我们最终将会走到同样的方向……”
漂亮国,耶尼克斯机场。
一架民用飞机在空中划过短促的直线,剧烈地磨刹后稳稳地停落。
前来接机的人们压制住欣喜,不敢发出多一点的声音,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很明显有一群很不好惹的人们齐刷刷地站在这里,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像是常年练习格斗的拳手,个个穿着黑色的服装,严肃地让人害怕。
有人从他们胸前的金纹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格雷夫斯商会,他们来自格雷夫斯商会!这个短短数年的时间内就崛起成为庞然大物的强大组织!
飞机的舷梯打开。
卡西安·格雷夫斯出现在门口,一双淡然的眼睛看着一群身穿黑色服装的家伙们冲到他的身前,迫不及待地迎接他的归来,并询问他和艾略特又去做了什么大事。
可卡西安一言不发,他没有将参加争夺战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大家兴奋地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探头向着他身后看去,除了一些畏畏缩缩不知道该不该下飞机的陌生乘客外,看不到那熟悉的人影。
“卡西安,艾略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