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局会议室里，投影仪将那段视频再次投射到幕布上。林清颜站在阴影处，目光死死盯着画面角落里那台显示器——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她三天前在鉴证室的一举一动。
"技术科确认视频没有造假痕迹。
"小李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凶手确实实时监控了我们的行动。
"
程峰一拳砸在桌上：
"这不可能！鉴证室是绝对安全的！
"
"显然不是。
"林清颜走向白板，将视频截图钉在上面，
"查查鉴证室最近三个月所有的设备维护记录，特别是监控系统和电子门锁。
"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打来的。接听后，护士急促的声音传来：
"林局长，沈墨不见了！
"
监控画面显示，十分钟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轮椅离开了沈墨的病房。轮椅上的病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清晰可见。
"封锁所有出口！
"林清颜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不可能走远。
"
警笛声响彻医院园区。林清颜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注意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沈墨工整的字迹：
"我去找小雅了。对不起，林局长，游戏必须继续。
"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市美术馆的位置，旁边写着
"最终展厅
"三个字。
"通知特警队，立即赶往美术馆。
"林清颜折起纸条，
"同时查查今天美术馆有什么展览。
"
警车疾驰在午后的街道上。程峰挂断电话，脸色难看：
"今天美术馆正好有个雕塑展，主题是'永恒之美'，参展艺术家包括...
"他顿了顿，
"顾筱雨。
"
林清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所有线索正在快速汇聚——雕塑家顾筱雨、
"人偶工坊
"、实时监控、沈墨的突然消失...这个扭曲的游戏正在走向它预设的终点。
美术馆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林清颜带着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大厅时，参观者们惊慌地四散退开。前台工作人员颤抖着指向西翼：
"'永恒之美'展区在那边...但、但今天那个展厅一直锁着，说是布展...
"
西翼走廊尽头的双扇大门紧闭，上面挂着
"布展中，暂不开放
"的牌子。林清颜示意特警分散站位，自己贴在门边，轻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爆破组准备。
"她低声道，同时拔出手枪。
沉闷的爆炸声后，大门应声而开。林清颜第一个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停住脚步——
展厅中央是一个旋转平台，上面站着七个真人大小的蜡像，全部穿着白色连衣裙，双手交叠在胸前。从no.213到no.219，每个人偶都比前一个更加精致完美。而站在最中央的no.219，赫然是林清颜的完美复制品。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真正的沈墨被绑在展厅角落的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他的面前是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显示器：00:04:59...00:04:58...
"沈墨！
"林清颜冲过去撕掉他嘴上的胶带。
"炸弹...
"沈墨的声音嘶哑，
"人偶里...都有炸药...
"
程峰立即通过对讲机呼叫拆弹组。林清颜环顾四周，展厅墙壁上挂满了照片——全部是警方调查过程的偷拍，从旋转木马现场到仓库搜查，每一张旁边都贴着便签，上面写着诸如
"林局长发现门票
"
"林局长检查蜡像
"之类的标注。
"这是...整个案件的记录...
"沈墨艰难地说，
"她一直在看着你们...
"
"她？顾筱雨？
"
沈墨点点头，眼中满是恐惧：
"她没死...一直都在...
"
倒计时跳到00:03:00。拆弹组还没到，林清颜必须做出决定。她快步走向那排人偶，仔细观察no.219——这个以她为原型的作品比市局发现的蜡像更加完美，连她左眉上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都精确复制了出来。
人偶的胸口别着一张卡片：
"最终拼图已就位，你找到所有真相了吗？
"
林清颜的目光落在人偶交叠的双手上——小拇指微微翘起，与她习惯性的动作一模一样。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凑近观察，发现人偶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而左手却没有。
"戒指...
"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沈墨，
"小雅戴戒指吗？
"
沈墨愣了一下：
"不...但她有枚尾戒，是我用零花钱买的...
"
林清颜立刻检查no.213到no.218的左手——每个人偶的小拇指上都戴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尾戒。只有no.219，戒指被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
"错了...
"她低声说，伸手轻轻转动no.219右手上的戒指。
咔嚓。
一声轻响从旋转平台下方传来，倒计时突然停止在00:01:23。与此同时，展厅的音响系统突然启动，播放起《少女的祈祷》——那首旋转木马的曲子。
"恭喜你，林局长。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
展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一束聚光灯照在墙上的一张巨幅照片上——那是十五年前的星光游乐园，小雅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容灿烂。照片旁写着一行字：
"纪念我最完美的作品——no.200，沈雅。
"
灯光重新亮起时，林清颜注意到照片下方多了一个小盒子。她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游戏结束。这是仓库地下室的钥匙，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别担心人偶，它们不会爆炸...这次不会:)
"
拆弹组确认人偶内部确实装有炸药，但引信已经被远程解除。沈墨被送往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而林清颜带着特警队再次回到了那个城郊仓库。
地下室的门隐藏在工具架后方，锁孔崭新，显然经常使用。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门开后，一股混合着防腐剂和花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地下室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三十平米的空间被布置成一个精致的工作室，墙上贴满了照片和设计图。中央的工作台上，各种雕塑工具整齐排列，旁边是几罐未开封的蜡料。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数十枚银色尾戒，每个都刻着不同的编号。
"林局...
"程峰的声音有些发抖，
"看这个...
"
工作台抽屉里放着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顾筱雨的创作笔记，献给所有转瞬即逝的美丽。
"
日记详细记录了每个人偶的制作过程，包括材质选择、姿态设计，甚至还有
"收藏者
"的评语。在no.217那一页，夹着一张医院病历的复印件——患者姓名：沈墨，诊断结果：解离性身份障碍，主治医师：顾筱雨。
"所以顾筱雨是沈墨的心理医生？
"程峰皱眉。
林清颜继续往后翻，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沈墨永远不知道，小雅那天没有死在火灾中。no.200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第一个。十五年过去了，是时候让游戏结束了。林局长，谢谢你陪我玩到最后。
"
落款是一个简笔画的笑脸，和之前收到的纸条上一模一样。
日记
"给林局长的礼物
"。技术员立刻开始检查，画面显示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顾筱雨坐在镜头前。她没有戴面具，面容清秀，约四十岁左右，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游戏已经结束了。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与电子处理后的截然不同，
"沈墨是个有趣的案例，他创造出了一个完整的人格来应对妹妹的死亡——那个人格就是我。
"
视频中的顾筱雨——或者说，沈墨的另一个人格——举起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仓库和地下室都安装了炸药，足够抹去所有证据。别担心，倒计时足够你们撤离...毕竟，好观众值得一个体面的谢幕。
"
视频到此结束，与此同时，地下室的天花板开始簌簌落下灰尘。
"撤！立刻撤离！
"林清颜厉声喝道。
所有人冲向楼梯。当他们刚刚跑出仓库大门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动。回头看去，仓库已经在一片烟尘中缓缓坍塌。
三天后，林清颜站在医院的观察室外。透过单向玻璃，她看到沈墨安静地坐在床边，正在翻阅一本美术画册。经过精神鉴定，他被确诊为罕见的解离性身份障碍，顾筱雨这个人格可能已经存在了十五年。
"他会接受治疗吗？
"程峰问。
林清颜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沈墨翻开的画册上——那是一张旋转木马的照片，
"永恒之美，在于瞬间的定格。
"
"不知道。
"她最终说道，
"但游戏确实结束了。
"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林清颜下意识摸了摸小拇指上的尾戒，那枚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在这场扭曲的游戏里，正是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她识破了最后的陷阱。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是个好观众。再见，林局长。
"
林清颜删掉短信，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她知道，有些拼图永远无法完整，有些人偶永远无法醒来。而她的工作，就是确保这样的游戏不再有下一个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