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23分，城郊的废弃仓库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林清颜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中的强光手电照亮了门锁上新鲜的划痕。
"锁被撬过，时间不超过24小时。"程峰低声说道，手中的枪已经上膛。
特警队员们无声地分散开来，将仓库团团围住。林清颜做了个手势，爆破组立刻上前，在门锁处安装了破门炸药。
"三、二、一——"
沉闷的爆炸声后，铁门应声而开。林清颜第一个冲进去，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仓库内部。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木材腐朽和某种化学药剂混合的刺鼻气味。
仓库中央，十几个穿着白裙的人形模特围成一圈，每个都梳着金色长发，在黑暗中仿佛一群静默的守望者。林清颜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些人偶的姿势与旋转木马上的no.217如出一辙，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清场。"她低声命令，同时小心地向人偶圈靠近。
手电光照亮了人偶们的脸——它们都没有五官，平滑的面部在光影中显得异常诡异。林清颜注意到每个人偶的耳后都贴着一个标签：no.199、no.200……一直到no.216。
"林局！"程峰的喊声从仓库深处传来，"这里有扇门！"
穿过人偶群，林清颜看到了程峰所说的那扇门——一扇暗灰色的金属门，门把手上挂着一把精致的黄铜钥匙。钥匙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给林局长的礼物。"
林清颜戴上手套，小心地取下钥匙。金属触感冰凉，在掌心沉甸甸的。她示意特警退后，自己缓缓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工作室，四壁贴满了照片和图纸。正中央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雕塑工具和几罐未用完的蜡料。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一个大型冰柜，电源指示灯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嗡鸣。
"搜查整个房间，注意取证。"林清颜走向工作台，台面上散落着几十张设计草图。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上面精细地绘制着一个穿白裙的少女，旁边标注着"no.219-林"。
图纸下方压着一本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完美人偶的七个要素：
1.比例精确
2.材质逼真
3.神态生动
4.个性鲜明
5.场景协调
6.故事完整
7.观众参与"
林清颜继续往后翻，笔记本中详细记录了每个人偶的制作过程，包括材质选择、姿态设计，甚至还有"收藏者"的评语。在no.217那一页，写着：
"旋转木马是最佳舞台，让时间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收藏者评价：'令人心碎的美丽'。"
"林局，您应该看看这个。"技术员小李站在冰柜前，声音有些发抖。
林清颜走过去，冰柜门已经被打开。冷雾散去后，里面的景象让她胃部一阵痉挛——冰柜分成四层，每层都整齐地摆放着数个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心脏、眼球、手指……每个容器上都贴着标签，注明编号和采集日期。
最下层的一个大容器里，漂浮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像水草般在防腐液中缓缓摆动。标签上写着："no.217-最佳材质，勿动"。
"通知法医组。"林清颜的声音异常冷静，"这里可能是主要作案现场。"
她的目光移向工作台后的照片墙。数十张监控照片整齐排列，全部是不同角度的林清颜——她走进市局大楼、在咖啡店买早餐、深夜独自加班……最近的一张拍摄于昨天下午，她站在鉴证室门口，眉头微蹙。
照片墙中央钉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报道的是某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展，配图中一个年轻女孩站在自己的作品旁，笑容羞涩。林清颜凑近看说明文字："雕塑系天才少女顾筱雨作品《永恒沉睡》获金奖"。
"查查这个顾筱雨。"她对程峰说，同时注意到剪报旁边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艺术家总是渴望知音，尤其是像您这样敏锐的观众。"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增援的法医和技术人员到了。林清颜退到门口，让取证人员进入。晨光透过仓库高窗洒落，照在那圈白色人偶上，给它们镀上一层诡异的金色光晕。
"林局！"一个警员从阁楼梯上探出头，"上面有东西！"
阁楼低矮狭窄，天花板上的裸灯泡投下昏黄的光。正中央摆着一把老式摇椅，椅子上放着一个音乐盒。林清颜小心地打开盒盖，一段熟悉的旋律立刻响起——是旋转木马常播放的《少女的祈祷》。
音乐盒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第四块拼图已就位，你找到所有玩偶了吗？"
"林局，楼下有发现！"程峰的喊声从下面传来。
回到主工作区，技术员们正围在工作台旁。其中一个举起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部手机。
"藏在台面暗格里，"技术员解释道，"设了密码，但sim卡还在。"
林清颜接过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一张旋转木马的照片，拍摄角度与案发现场完全一致。更令人不安的是，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相机自拍——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头金色长发与no.217如出一辙。
"带回技术科做破解。"林清颜将手机装入证物袋，"重点查通讯记录和照片库。"
离开仓库时，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林清颜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取证人员进进出出。这个"人偶工坊"显然是凶手的得意之作，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设计，就像他制作的那些人偶一样完美无缺。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芮发来的消息："沈墨醒了，说有重要情况汇报。"
医院的消毒水味似乎比昨天更刺鼻。沈墨的病床被调到半坐姿势，手腕上的纱布换成了新的。看到林清颜进来，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习惯性动作在失去眼镜后显得尤为突兀。
"林局长。"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我必须向您道歉...也向小雅道歉。"
林清颜拉过椅子坐下："为什么要自残？"
沈墨的目光落在自己缠满纱布的手腕上："我以为...那样能结束一切。"他苦笑一声，"很愚蠢，是不是？"
"阁楼里有什么？"林清颜单刀直入。
沈墨的瞳孔猛地收缩："你去过仓库了？"
"回答我的问题。"
"音乐盒..."沈墨的声音越来越低，"里面有小雅最后的声音..."
林清颜想起阁楼上那个播放《少女的祈祷》的音乐盒："什么意思？"
"三年前我找到那个仓库时，音乐盒就在那里。"沈墨的眼神开始涣散，"按下隐藏按钮，就能听到...小雅在呼救..."
他的声音哽咽了："那天她本该和我一起回家，但非要再坐一次旋转木马...我答应在出口等她...却等来了火灾警报..."
林清颜观察着沈墨的表情变化。悲痛是真实的，自责也是真实的，但有些细节对不上——仓库里的"人偶工坊"明显是近期还在使用的，而沈墨声称三年前就发现了它。
"沈医生，"她放缓语气，"你知道'收藏家俱乐部'吗？"
沈墨的表情瞬间凝固："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回答我。"
"那是个...艺术品鉴赏小组。"沈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在大学时参加过几次聚会，后来觉得不对劲就退出了。"
"顾筱雨也是成员？"
沈墨的脸色变得惨白："你见到她了？不...不可能...她早就..."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程峰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林局！技术科破解了那部手机，里面有段视频...您必须立刻看看！"
平板上，视频已经开始播放。画面是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十几个穿白裙的人偶围成一圈。中央的椅子上绑着一个金发少女，正是no.217。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人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注射器。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我们有幸邀请到了一位特别的观众...林局长，您喜欢我的作品吗？"
镜头转向房间一角，那里放着一台显示器，屏幕上赫然是林清颜站在鉴证室里查看no.218的实时画面！
视频结束于注射器刺入少女脖颈的特写，最后定格在一行文字上：
"第五块拼图已就位，你准备好见最终作品了吗？"
林清颜的手指紧紧攥住平板边缘。这个疯子不仅在玩游戏，还一直在实时监视警方的一举一动。更可怕的是，视频的拍摄日期是三天前——这意味着，在no.217出现在旋转木马上之前，凶手就已经预知了警方的每一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