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
却说姜望舒和符苓来到狼居岭西南，这边一共有三条下山的路，右边那条崎岖狭窄，想来不会走这条，中间和左边的都比较宽敞平缓，于是便从左边那条路开始找起。离那个路口约三十里地见一村庄，村口立一石碑上刻“近杨村”。农田齐整，屋舍俨然，四周还种了桑麻等苗木，便收了诀往村里走去，碰到路人都警惕地看看他们俩，应该是面生。走到村子中央，是一个十字路口，竟还有几家卖包子布匹杂货的铺子。
“恩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很是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那后生朗声道。
两人相视一笑，是广智那里救下的村民。后生热情地走上来拉住二人就往包子铺走：“没成想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们，来尝尝咱们村的包子。”
待三人坐定，又陆陆续续赶来不少人，都是上次救下的村民和亲属，挤得包子铺都快站不下了，有的手里还拿了新鲜瓜果拼命往他们桌上堆。这时外面嚷着：“村长来了！”却见人丛分开挤进来一个老者，精神矍铄，作势就要拜。符苓赶紧将其扶住，接到桌旁一起坐了。村长开口道：“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在鄙村多留几日，我们家家户户轮流做东款待二位，可好？”
符苓先是谢过好意，又问道：“你们村过往可曾有山妖来劫掠？”
原本一片嘈杂的包子铺瞬间安静下来，半晌，村长才道：“哪里只是曾有，短的时候七八个月，长的也就是一年多，冲进来一群妖兵，抢粮食，抢东西，还抢人。我们深受其苦，奈何祖祖辈辈都住在这个村，田宅祖坟都在这里，出去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讨生活，搬不走啊！”
“现下他们又要来了。”姜望舒道。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还是那后生很快镇定下来：“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姜望舒负手踱步思索片刻，缓缓道：“你们紧锁房门，暂且出村，在外面避个十天半月再回来。我们留在这里对付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村长拿了主意：“好，恩公，我们出村暂避。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帮我们扎些稻草人，就按你们的人数扎，扎好拿过来我们贴上符咒，你们再摆回自己屋里，作障眼法。”
众人千恩万谢着，回家收拾东西和扎稻草人去了，看村长、后生和包子铺老板娘还在，符苓便请他们不用客气先回去收拾，店里自己先看着。
待众人走后，符苓问道：“你能确定广严一定会来这个村？”
姜望舒看符苓正不安地把手交叠在桌上，便也覆了只手上去握了握：“我不确定他们是否会第一个来，但我确定他们一定会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陆陆续续有人扛着稻草人来到包子铺，姜望舒和符苓便展开黄纸，拿朱砂蘸着葫芦里的清水画起符来，画好往稻草人脑门一贴，那符便渐渐隐去，稻草人随即变成如来人一般模样，只是不会动。众人赞叹连连，又把稻草人扛回家去，胆子小的直接塞被窝里，也有胆子大的放在桌前、灶边。如此半日，众人安排妥当了，由村长领着前来作别。村长拱手道：“多谢二位恩公再次相救！”后面便走上两个村民，留下干粮米面，又给包子铺的水缸装满水，这才准备离开。
“你们路上也要小心！”二人叮嘱再三，姜望舒又拿出根穿云箭给到村长，让他们如果遇到危险要立即燃放，又叮嘱了后生好生保护好所有人。如此这般折腾一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二人合计了一下，绕着村子布置了个能进不能出的单向结界，便回到包子铺。
“看来今晚又要在这里将就一夜了。”姜望舒笑道。
“或许是几夜。”符苓补充道。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去屋后抱了几捆稻草铺在地上，权当床铺了。
一日，妖兵未到，二日，妖兵未到，三日，妖兵还未到。
二人却也不急，做做饭，练练功，家家户户转转，喂喂狗喂喂鸡，又拿村民靠院墙上的锄头水桶什么的去给庄稼除草浇水，又嫌浇水太慢，干脆从村边小河上游挖了条引渠过来，待引渠贯穿村庄又与小河下游交汇，两人方才停下劳作欣赏起来。夕阳余晖洒在二人身上，照得他们俊美无比，符苓忍不住想伸手帮姜望舒撩一撩散下的碎发，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自己笑了起来。
这日夜里，妖兵来了。
二人跃上屋顶趴了细看。
先是几十个妖兵从四条进村之路冲了进来，每个路口留了两个妖兵把守，其他人沿路踹门，有的门紧实踹不开，就又往里走。有的门踹开了，进去叫人见不醒，挥刀砍去又砍不动，这才惊慌失色地冲出来大喊：“不好，有埋伏！”姜望舒祭出龙泉剑射出漫天剑雨，瞬间已有十几个妖兵被剑气所伤，其余妖兵又一股脑地往村外冲，却被结界挡住冲不出去，拿起钢刀一通乱砍，然那结界就是纹丝不动，眨眼间又倒下了十几个。
二人看妖兵中并没有广严和妖僧，便并不现身静观其变。这时，广严出现了。他身着兽面连环铠，手挎神臂灵宝弓，骑马昂首进了村子，右手拎着个村民，远远望去瞧不分明，待走得近了，却是那后生。二人这才一跃而下，落在广严面前：“把他放下！”
广严却将那后生一拽上马，拿匕首抵住脖子：“收了龙泉剑，打开结界！”
后生高呼：“恩公不要管我！”却被广严一掌打晕过去伏在马背上，仍用匕首抵着，冷冷地看着姜望舒和符苓。
二人相视一眼点点头，龙泉剑便飞回了姜望舒剑鞘中，结界也打开了。
广严扣住后生，带着未倒下的约略二三十妖兵走了出去：“不许跟过来，否则我让这后生当场毙命！”
待广严走远了，姜望舒捻了隐身诀，拉符苓跃上龙泉剑，静静地跟在后面。前方果然有一队妖兵接应，却仍旧不见妖僧踪影。
广严带队回了狼居岭，走进一个隐秘的寨子，交代将抢来的物资放进仓库，又将后生扔在地上。后生吃痛醒了过来，看着周围满是妖兵惊惧不已，又强自镇定：“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恩公会为我报仇！”
“是吗？”广严似被激怒了，喝到：“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血放出来给今天回来的人平分，肉也烤了每人一块！”
话音未落，他的喉咙被龙泉剑抵住了。符苓也祭出阴阳环将整个寨子圈了起来，任何人都出不去。
“我原本想留你一命的。”姜望舒冷冷说道，一道剑气射出直中咽喉，广严当场毙命，龙泉剑又飞将上去，漫天剑雨将妖兵悉数斩落。
“这些打草谷的妖兵作恶太多，放归山林也会作乱人间，留不得。”姜望舒望向符苓，符苓点了点头。
后生从地上爬了起来：“恩公！”
“对了，你怎么会被抓住，其他人呢？”符苓问道。
“我们钻了附近一个林子，在小溪边安顿下来。我看大家很安全，就想着能不能回去帮帮你们，在快进村的路上给抓住了。”后生答道。
姜望舒温和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很好，你很勇敢。走吧，已经安全了，去通知村民回家。会骑马吗？挑匹马骑上。”又转头对符苓说；“我们提前回村收拾一下，把妖兵尸首清理了，别吓着他们。这里我们回头再来清点。”“好！”
两人护送后生出了狼居岭，便御剑来到村庄，却惊异地发现，几十具妖兵尸首已然不见，只有四处散落的钢刀。两人前前后后找了一圈，终于在村后一片坟地里发现一个临时垒起来的土质祭台，刻着曼陀罗纹，旁边散落了一地枯骨。两人暗呼不好，毁掉祭台急忙御剑往狼居岭那个寨子赶，果然远远便望见妖僧正在一个祭台旁作法。
姜望舒召唤出剑神挥剑刺出，妖僧察觉往后急掠，左支右绌躲过几道凌厉的剑气。眼看二人就要追上，妖僧抬起右手一握，地面张开一张大口，作势就要将二人吞进去，符苓祭出阴阳环撑住大口，那妖僧又是翻手一覆，大口登时碎成乱石砸下，似要将二人填埋进口中。符苓手指轻轻转圈，那阴阳环也转动起来，好似一个风车将乱石纷纷扫至四周，两人方才从口中飞出。这时妖僧肩膀一动，已被剑神剑气刺中，妖僧不敢恋战，左手往下一指，地面登时分开一条土路，待他跳将进去，分开的土路又自行合上，竟是土遁而去了。姜望舒收了剑神，和符苓飞回祭坛旁，周围同样满地枯骨，符苓刚要贴符，却被姜望舒拦住，符苓立即会意退到一边，姜望舒从怀中取出一个穿云箭射出：“小莯会过来。”
“又给他跑了。”符苓惋惜道。
“没关系，时机未到而已。”姜望舒安慰道，便拉了他一起巡视。这是一个不大的寨子，也是木桩扎成的围栏，东南西北各设一个岗楼，只留大门出入，大门两侧有几个营房，后方有三个很大的粮库呈品字形排布，沿墙靠着几辆辎重车和独轮车。正中便是土垒祭坛，先前来的时候还没有，想来是新堆砌的。
“这可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符苓转身略失落地望着姜望舒。
“我们前脚刚走，妖僧后脚就血祭，想来是在暗中跟着。”姜望舒拍拍他肩膀：“只是想不到他会对妖兵下手，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姜望舒忙拉了符苓侧身躲到营房后面。一会儿，小莯进来了。
“小莯，你一个人吗？”符苓急忙上前。
“带了些人过来，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我先进来看看。这里是怎么个情况？”看到满地枯骨，头骨形状应是妖兵，小莯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杀了广严和妖兵，妖僧拿他们做了血祭。”姜望舒说道。
“妖僧竟会做出这种事！”小莯眉头一簇，旋即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缓缓道：“只是，你们和我爹的梁子又结深了。”
“没有关系小莯姑娘，你听我说。”姜望舒拉二人席地坐下：“第一步，把这件事传出去，动摇军心，还有离间你爹和妖僧的关系。”
小莯心下诧异，专注地听着。
“第二步，我们去烧了山下的粮仓，妖兵定生内乱。第三步，你和广仁、广信一起劝说你爹。第四步，我们和内卫府搭线，由京城派人来招安。这样，一则是救了你爹，断了他和妖僧的联系，也能从这场纷争中全身而退。二则你恢复自由身，就可以和任参长相厮守了。”姜望舒说完，顿了顿，又说：“这样当初广仁托付我们之事，也算是有个交代。”
小莯理了理思绪，觉得兹事体大，且有些细节还没有想明白，便道：“姜公子、公子，容我再想想，也和广仁姐、广信哥商量商量，你们先别行动，等我答复！不过这里发生的事，确实应该让大家知道。我这就请广仁姐、广信哥过来。”
“让他们带上些妖兵！”姜望舒补充道。
“这个自然。你们先走吧，要是被妖僧发现，仗着父亲宠爱，我或可自保，广仁姐、广信哥就难说了。”小莯说完站起施了个礼：“多谢姜公子、公子，我们这边商量好，会给你们金铃传讯！”
“好！”姜望舒拉了符苓起身还礼，捻着隐身诀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