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gXFrwz 作品

第12章 危层惊步滑,绝涧觉心寒

第十二章-危层惊步滑,绝涧觉心寒

上鄞,内卫府内堂,叶忠端坐主座,无声地抿着茶,市舶司提举肖晋坐在下首,默然不语。

良久,叶忠缓缓道:“肖大人,事已至此,何不回头是岸?”

肖晋不以为然道:“这商船走私之事,我无非是失察,顶头了也就是渎职而已,何来回头是岸之说?”

叶忠正色道:“肖大人难道不知,这南海港船队货物中,有一大半是禁止出口的铁器?”

肖晋这才露出些许慌乱之色:“哦?竟有此事?”

叶忠肃然道:“除了铁锅,还有理发用的剃刀、剪刀,缝衣用的钢针,以及铁镜、铁钳、铁锉、铁锤等,具体数量内官监还在清点。这一查明上报,岂止一个渎职罪名,肖大人您可要三思啊!”

肖晋沉默。

叶忠又道:“肖大人,你可知昨日海宁县令封毅,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被刺客刺杀了?”

肖晋脸色刷的一片惨白。

叶忠继续攻心:“虽然坊间有传闻,说是梁衍为人狠辣,睚眦必报,此番是为了报复才派人杀的封毅。不过你我都知,此时梁衍已得了封毅认罪画押的笔录,铁证如山,封毅必死无疑,梁衍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所以,封毅的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还有梁衍未能审出的秘密,所以才被灭的口。肖大人,待懿旨下来召您回京,路上我们虽然会严加护卫,但终究前路漫漫,吉凶难测啊!”

肖晋起身负手踱步,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开口道:“叶大人,可否护送我去梁府。”

叶忠奇道:“为什么?”

肖晋目光如电:“他那里有能让申长凯忌惮的人。”

五更,建业城外,静谧无人的驿道上响起吱吱呀呀的车轮声,一辆漆黑的马车缓缓驶来。

空中猛地扑下一个庞然大物落在车前,震出一声巨响。叶忠掀开门帘,一头巨兽赫然出现,其身像羊,长着人的面孔,而眼睛却长在腋窝下面,表情既庄严肃穆,又冷淡狰狞。惊惧间,巨兽一张嘴,亮出老虎一般的獠牙,挥舞着说不清是利爪还是人手之物猛扑过来。

轿厢后刷刷射出数箭,那巨兽被射中,瘫倒在地,发出呜咽之声,如同婴儿啼哭一般,片刻已无动静。

两名黑衣内卫从轿厢后转了出来,叶忠道:“上前看看,提防诈死。”

两名内卫领命,飞刀在手,如飞燕般往巨兽掠去。

一内卫伸手探了探巨兽鼻息,回头道:“已无鼻息。”巨兽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那名内卫就要吞入,另一内卫飞刀出手,直取巨兽腋下之目。可巨兽眼睛一闭,飞刀竟无法突破眼睑,叮的一声便从臂下滑落,同时滑落下去的还有几支铁箭,原来方才那几箭竟被这巨兽悉数夹在腋下,装死待人上前察看再突然发难。

巨兽三五下便将口中内卫吞下,又扬起利爪去抓另一名内卫,那内卫拔出佩刀往后疾掠,口中惊呼:“叶大人快跑!”眼见佩刀已被巨兽夺下,轻轻一折便断作两段扔在地上,小腿也被利爪插入,瞬间一片血肉模糊,正待闭上眼睛赴死之时,天边飞来一个阴阳环,套住巨兽头颅死死箍住,又重重一提,将巨兽拽到半空狠狠抛下,如是七八下。姜望舒和符苓御剑赶到,龙泉剑飞出,数道剑气直取巨兽腋下双目,只听空中两声雷暴,巨兽如地动山摇般砸在了地上。随着阴阳环越箍越紧,那巨兽头颅终于渐渐垂下。

符苓上前扶住那名惊魂未定的内卫,从怀中掏出丹药让其服下。

姜望舒上前行礼:“叶大人、肖大人,梁大人接飞鸽传书,让我们前来护送,未曾想还是来迟一步!”

叶忠点点头:“有劳二位了。我们先到府上,这里随后我会派建业内卫前来调查。”

到得府中,魏刚即扶过那名受伤的内卫去找陈大夫医治。

梁府正堂,梁衍面色和缓,沉声道:“肖大人既然愿意来我这里,且吐露了对申大人的恐惧之情,想是有要事同我们讲吧。”

肖晋起身作礼道:“梁大人目光如炬,肖某确有一不情之请。”

梁衍和坐在侧首的叶忠交换了个眼神,方点头道:“请讲!”

“肖某愿将所知之事悉数告知两位大人,但有一条件,就是画完押后,梁大人需要请府上两位公子秘密护送我至南洋。”

姜望舒和符苓诧异地对视一眼,却听梁衍道:“肖大人是朝廷命官,此事恕梁某不敢擅自做主。”

肖晋垂首:“那也恕肖某为求自保,只能三缄其口了。”

半晌,叶忠起身:“梁大人,何不秘密护送肖大人返京,由圣上亲自裁夺?”

梁衍沉吟良久:“也好,还劳叶大人安排。”说罢起身带众人行至密室,符苓伸手开启了传送阵。

护送梁衍、叶忠、肖晋、袁守成入宫后,姜望舒和符苓回到叶府,任参和小莯已等候多时了。

原来小莯在城外驿站建造好传送阵后,便和任参一起在京城游玩了半月,就住在叶府中。

不待小莯上前,任参已快步将二人拉了坐下:“符兄、姜兄,你们上次让我探查的事有眉目了,还查出了了不起的大事!”说罢一展折扇,装模作样轻摇起来。

小莯推了推他:“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正事。”

任参拉住小莯手,心下很是受用,得意道:“郡里瓷器产量年年递增,这几年里还新开了几个官窑,但海外贸易的数量大幅减少。照常理,这市场上货物多了,价格就要降下来,可这三年里,无论官瓷,还是民瓷,价格都翻了几番。”

符苓奇道:“这是为何?”

任参道:“有几个可能性。其一,有人暗中垄断了瓷器商品流通,控制了价格。其二,市场上有人在大举收购瓷器。其三,市场上银钱多了。”

符苓问:“那据你分析,是哪种情况?”

任参点头道:“依我所见,是三种情况都有。前两种不提,那是梁衍这类的大人物的事儿,单看这第三种。你们看,这几年并无灾荒,年年丰收,然而无论是瓷器、丝绸、茶叶,还是米面粮油,或是各类商品,价格都在蹭蹭上涨,说明市场上银钱多了。这几日我在京城,和各行各业的商贾聊得不少,听说就是咱们扬州境内,沿江沿海的小镇子里,有不少偷偷开起来的冶金工坊。镇里没有衙门嘛,官府不去细究就发现不了,征税也就无从谈起。那这矿石来源呢,要么是走私,要么是私自开矿。这造出来的东西啊更是不得了,除了铜佛、铜钟、铜锅、铜盆、铜镜这些铜制品,只怕还有私铸的铜钱和碎银。这几样可都是杀头的重罪啊!”

任参说得唾沫横飞,几人却都一脸凝重。小莯伸手按住了任参的手:“此事,我们此间讲讲,在外面就不要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