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想解释,可是脑海中昨晚的记忆复杂一片,她不知道该怎么梳理,怎么解释。
司南钧死于意外?
可确实是她推倒的。
司南辰缓缓起身,眼底满是血色,盯着阮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假死,伪装,重新溜进司南家……”
“是为了什么?司南家有什么秘密值得你和祁少焱这样大费周章!?”
阮棠心口发紧。
司南辰以为她假死是祁少焱的意思,是她和祁少焱商量的这一出戏,为了对付司南家。
“不是的。”阮棠急急开口:“都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没想害死司南钧。”
“阮棠!”司南辰痛苦的声音忽然拔高:“我司南辰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逼我到这个地步!!”
司南辰觉得自己像个被示众悬挂的小丑,他还傻傻地想着帮阮棠报仇,帮她找回祖母绿,结果呢,人家和祁少焱早就有了计划,为了彻底打垮司南家,用尽了手段!
“阮棠。”司南辰情绪崩溃到了极致,几乎哀求地开口:“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阮棠看着司南辰痛苦的样子,她心里也酸涩难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也痛苦万分,她真的不想害死司南钧,只是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如果昨晚不是司南钧死,今天躺在地上的尸体,恐怕就是她了。
“呵。”司南辰绝望抬眼,他有那么几个瞬间,心里还是残存这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阮棠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也是受害者,爸爸的死和她没有关系。
但她没有,她居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希望的气球里好像灌着致命的毒气,在阮棠说完这句话后,彻底在司南辰的心口炸开。
又苦又痛的感觉,几乎快要了司南辰的命。
男人眼底夹杂着崩溃和狠厉,他猛地抬手,抓起地上玻璃碴,狠狠抵在阮棠的脖颈。
“杀了人还不跑,你是料定我不敢杀你?!”
阮棠绝望闭眼。
“帮你父亲报仇吧。”
杀人偿命,阮棠也不想躲。至少死在司南辰的手下,也好过昨晚不明不白地被司南钧弄死。
司南辰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苍白如纸的唇瓣被死死咬着,咬出的血晕开在唇瓣,像是雪天刺眼又孤独的梅花。
痛苦像是蚂蚁在啃噬他的脑髓,他只要再深一步,就可以报仇。
但手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用力。
他终究杀不了阮棠。
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伴着司南辰绝望地苦笑。
“杀你,恐怕还脏了我的手。”
阮棠睁开眼,正迎上司南辰空虚苍白的眼底。
“滚吧,你回去告诉祁少焱,我司南辰,终其一生,也会和他斗到底。”
“这和祁少焱没关系。”阮棠急急开口,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拖累两个人。
但这句解释,在司南辰看来,更像是割在他心口的刀。
本就鲜血淋漓,此刻伤上加伤。
“到了现在,你还要护着他?”
“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不是的。”阮棠慌乱地抬手,只想衣柜的方向:“你去看看衣柜的夹层,就什么都明白了。”
司南辰狐疑地蹙眉,但还是起身去看了衣柜。
夹层里摆放的风衣,上面坠着相同的勋章。
“那是黑鹰会的勋章。”阮棠虚弱地开口:“你应该听说过,黑鹰会。”
司南辰当然听过,那个无恶不作的恐怖组织,制造空袭,害死上万无辜的民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这勋章,怎么会出现在他父亲的书房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棠不想刺激司南辰,他从小到大最敬重的父亲,其实都是假象。
他知道了,该有多崩溃。
但事到如今,她不能放任这个错误继续延续,祁少焱和司南辰,他们不过都是被家族裹挟的受害者,不应该为了不必要的误会,成为终身的敌人。
他们都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明明掌控了权利,却还是不知满足,为了贪婪的欲望仍旧选择不择手段的人。
“那天我发现封以疆手腕上有黑鹰会logo的纹身,我隐约记得在这里也见过相似的图形,便抱着怀疑的态度偷偷溜进来看。”
阮棠深吸一口气:“我发现了秘密,司南钧也发现了我。”
“从始至终,他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所以把老宅当成陷阱,为了让我上钩。”
司南辰听着,神色凄然,宛如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困兽。
“我发现了他的身份,他自然也没准备留我性命。”
阮棠深呼吸,她打心底不想和司南辰闹成这个样子。
不敢期待,却还是忍不住满怀希翼地抬头:“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自保,不小心害死了你父亲,你还想杀我吗?”
司南辰神色晦涩难辨,他不敢相信父亲居然是他最痛恨的组
织成员,而且骗了他那么多年……
如果他和封以疆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所以,缅甸的那些事儿,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司南辰不傻,他很快能嗅到事情的不对劲:“绑你,救你,多次让我们深陷危险,拿矿山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
说到最后,司南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绝望:“都是为了……”
阮棠听出他说不下去了,便开口帮他回答。
“都是为了祖母绿。”
司南辰脑海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地断了。
“这怎么可能……”
“父亲怎么可能……”
看他神色空空茫茫,阮棠也不忍心。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阮棠艰难起身,看到司南辰这个样子,她忍不住想去抱抱他。
他眼神晦暗不明地抬起,巨大的冲击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极度警惕。
“别碰我。”
阮棠伸出的手僵直在空中。
她出于本能地反应,现在才意识到不妥。
她现在有什么资格抱他,安慰他呢?
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司南辰抬眸,衰败的眼神落在阮棠刚才被玻璃碴划伤的脖子上。
“让老李送你去医院吧。”
他蹙眉,想抬起的手,终究没落在阮棠的伤口上。
他们之间,风风雨雨都共同经历过了。
但眼下,却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