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焱叹了口气,他没耐心和季宪在这里演戏。
“说实话,我答应救你出去。”
身上的疼痛无声地叫嚣,可季宪还是有几分犹豫。
“你可以继续帮爷爷隐瞒。”祁少焱淡漠道:“在这里,弄死你的办法很多,你现在只经历了第一层。”
祁少焱冷笑继续道:“可我看你已经受不住了。”
像季宪这种,虽然在缅甸环境恶劣,但至少生死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今被剥夺掉一切希望,只能等死,心里必然无法接受。
“我只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不答应,我不会再来。”
“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拼命隐瞒真相是为了谁,又是谁,毫不留情把你丢在这里的。”
言已至此,季宪没什么需要考虑的了。
他坚持了十几年的信仰,在被送进来的那一刻,便已经崩塌了。
“我说。”
“当初南烛生发现了祖母绿,老爷派我去谈合作未果,他提示我可以使用非正常手段。”
祁少焱蹙眉。
“非正常手段?”
“意思就是,如果走投无路,可以动手杀人。”
祁少焱心里猛沉。
“合作无果,我又去求了几次,给出天价合约,但南烛生根本不为所动,我没办法,只能兵行险招。”
“当时缅甸政府也对这块石头抱有心思,我们的合作一拍即合,并约好事成后石头归我们,我们则将缅甸所有矿山的收益,无偿捐赠给缅甸政府百分之四十。”
“祖母绿是缅甸开采出来的,如果她这个所属人死了,按照历法,所属人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石头便由当地政府回收保存。”
“所以,我骗南烛生在西塔矿山发现了好石头,诱骗她进去,制造矿难,只有她死了,缅甸政府顺利拿到石头,和祁家的合作才能生效。”
听到这里,祁少焱手脚冰凉,漆黑的瞳孔里是大片的死寂。
南烛生竟然真的是爷爷害死的……
为了一块破石头,他居然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回想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似乎都通了。
先是强迫自己跟阮棠结婚,得知他们离婚后更是大发雷霆,处处表现出对阮棠的喜欢和疼爱……
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失的祖母绿。
他不动声色打了这么多年的算盘,被蒙在鼓里的祁少焱,心里翻江倒海,呼吸都困难起来。
所以即便如今阮棠没有死,他和她之间,也永远不会有可能……
他爷爷杀了她妈妈,这样剧烈的血海深仇,阮棠如何放得下?
“告诉你这些……”季宪开口,声音更加虚弱起来:“不是希望你救我出去,只是……”
季宪看着祁少焱,这些年,虽然他是仆他是主,但从小长大的情谊,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你不必救我出去,如果我跑了,只会加重自己的嫌疑,以老爷的能力,我纵使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弄死我。”
季宪苦笑:“在这里,我至少还能活着。”
祁少焱心里有些不忍。
“我可以帮你找庇护所。”
“别了。”季宪看着祁少焱,眼底的空洞已经代表他放弃希望了:“我怕你下场和我一样。”
祁少焱身子微颤。
他是爷爷的亲孙子,但现在……
他也不确定,等真的出了事情,爷爷会怎么对他。
“你也不必可怜我。”季宪扯了扯嘴角,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是我害死了阮棠小姐,我有今天的报应,本来也是活该。”
祁少焱指尖发硬,即便之前有所怀疑,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心痛。
阮棠的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提起,都足够让祁少焱失控。
“矿山里,我遇到了逃出来阮棠。”季宪深呼吸,事已至此,他只想把一切都说给祁少焱听。
如果他想杀了他,也算是给他一个解脱。
“阮棠当时抱着祖母绿,求我放她出去,并愿意将祖母绿给我。”
“我接下祖母绿,然后就朝她开了一枪。”
祁
少焱听着,只觉得骨头都被钻着疼。
“她确实命大,那一枪没打中她,当时山体忽然剧烈晃动,掉下来的碎石为她挡了条命。”
“但她不能活着,她活着,祖母绿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属于祁氏。”
“所以我掏出来以后,放火烧山,烧完还翻遍山头找到她的尸体,才算结束。”
听着阮棠一次次获得希望,又一次次被逼上死路,最后拼尽全力也没法让自己活下来,祁少焱的心像被凌迟般疼痛。
“你杀了我吧。”季宪疲倦开口:“为阮棠小姐报仇。”
祁少焱确实恨不能此刻就杀了他。
但那太便宜他了。
“在这里,活着,比死更痛苦。”祁少焱目光清冷,却杀气深重:“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一遍又一遍感受阮棠受过的痛苦。”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地下室,屋外忽然明朗的空气,反而呛的祁少焱不断咳嗽。
忽然喉头一阵腥甜,祁少焱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少爷!”
方泽瞪大眼睛冲了过去,急忙扶着祁少焱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这是怎么了?!”
祁少焱只觉得胃里不断翻搅,窒息的痛意扯得他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胃出血?”方泽搀扶着祁少焱:“我送您去医院!”
天色已经大亮,他几天几夜没睡觉,又刚才在地下室经历了那样一遭,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此刻祁少焱大半的力气都依靠在方泽身上,喘息困难。
他们朝着车子位置走去,刚要走进,车子周围便围上来七八辆黑色军用越野车。
为首的车子更是直接横亘在祁少焱的面前。
男人长腿迈下车,不凡的气魄将本就低温的天气,寒气更重。
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皱纹无法掩盖他瘆人的气场。
祁少焱警惕的黑眸抬起,步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半寸。
“封以疆。”
“好久不见了。”封以疆宛若恶魔低语的口气,说着最礼貌地字句:“祁--大--总--裁--”
看着祁少焱此刻苍白的脸色,死死捂着胃部的手,封以疆眼底的愉悦不言而喻。
“我儿子封刑,跟着你们一起去了西塔矿山。”封以疆说着,口气越来越阴:“可是你们平安回来了。”
“我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