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和托比亚斯远赴中部战区、总领战地医院的各项事宜,也充当了“战地军事观察员”的角色,给哈弗茨带来了里奥·萨默赛特的最新动态。
“目前,里奥手上的一线战兵在两万人左右、骑士两千余。”
“累计征发的民兵团和民夫,则已经超过十万人次。”
哈弗茨指着地图上、德瑞姆堡所在的黑色加粗圆圈,对李维和哥顿介绍道:
“凭借这些人力物力,里奥基本完成了对德瑞姆地区的布控。”
“但在德瑞姆城堡的北侧,”哈弗茨的手指移向地图的北端,“几个重要的军事堡垒仍在斯瓦迪亚人的控制之中。”
李维端详着地图上代表着斯瓦迪亚的红色小旗——虽然已经被维基亚的联军切割得七零八落,但这些红色小旗依旧顽强地占据着不少交通要道。
对远在天边的帕拉汶来说,这就是分封的优势了;哪怕蒙特威尔伯爵已经投降,他手下的男爵们也要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讨价还价。
“里奥派兵攻占了几个重要的矿山,又在德瑞姆大肆搜检物资,‘求财’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
“科里·蒙特威尔那个蠢货,”哈弗茨的嘴角难掩讥诮,“还在四处奔走、筹备赎金、以为能把自己的领地赎回去呢。”
李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心中轻叹,一句“大肆搜检物资”,就注定了当地人悲惨的结局。
“尤涅若·柯林斯要去南边帮他那个挂帅的父亲。”
收敛思绪,李维也说出了自己的情报:
“帕拉汶看样子更重视和诺德人在南边的战争。”
“卡洛斯叔叔那里,对面的弗朗西斯·冯·瓦格纳看起来也不怎么着急,目前没有发现他在边境屯兵的迹象。”
“天鹅堡虽然打仗不行,磨嘴皮子的功夫确实是一等一的。”
说话间,李维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顶着乌黑眼眶的、首相奥斯卡的面容。
“不奇怪,”哈弗茨点了点头,“自打加洛林迁都帕拉汶起,帕拉汶本地贵族和萨哥斯外来户之间的矛盾,一直就是斯瓦迪亚平原上的主旋律。”
“别忘了,‘瓦格纳’这个姓氏,本就起源于萨哥斯的瓦格纳大区。”
在卡洛斯入主德拉高原领之前,谢尔弗也是对德拉高原附近的贵族势力做了一定的了解。
弗朗西斯·瓦格纳的先祖追随加洛林的皇帝陛下来到帕拉汶,却在政治斗争中失利,被发配到了离帕拉汶最远的西南边疆(以帕拉汶的视角来说)。
等到格里菲斯家族篡位,瓦格纳家族更是没了半点名分上的负担。
至于格里菲斯与哈拉德松的恩怨……
一个是帕拉汶的本地派,一个是当年萨哥斯的造反派——在瓦格纳家族看来,这两个怕不都是害自己背井离乡的罪魁祸首。
“更何况,前两天我还从斯瓦迪亚人那里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哈弗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少见的、漆印是蓝色的信封,递给了李维。
李维端详着信封表面那“蓝白条纹鸢尾盾牌”的徽记,有些好笑。
要不说斯瓦迪亚人“骚包”呢,加洛林三国中、斯瓦迪亚贵族最是“讲究”,连漆印的颜色要和家族纹章一一对应。
“自霍乐迪·伯尔尼被库尔特人枭首后,”想起自己惨死的老对手,哈弗茨也多了几分唏嘘,“舒尔茨家族的杜克·舒尔茨伯爵已经是斯瓦迪亚西北边境最大的军头了。”
“他此次来信,就是为了商讨共击库尔特人的合作。”
李维一边仔细倾听着,一边抽出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刨去开头那些没营养的寒暄和对哈弗茨的吹捧不谈,杜克·舒尔茨的来信主要还是提供了两个信息。
一是“确认”了库尔特人的行踪——在攻克伯尔尼城后,库尔特大军的先锋部队前出,在斯瓦迪亚的北部边境骚扰不断。
来年入寇的意图,瞎子都能看出来。
当然,在李维和谢尔弗这里,库尔特人此番举动自然还有另一层意味——联动里奥伯爵开春之后的攻势。
不过考虑到骑兵对战场无与伦比的遮蔽能力,李维对这些斯瓦迪亚“老爷兵”提供的情报保留最大程度的怀疑。
将手中的信丢给哥顿,李维皱眉看向哈弗茨,征询道:
“走外交渠道,能想办法派咱们的人去斯瓦迪亚抵近侦察吗?”
哈弗茨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之余也夹杂着些许无奈:
“杜克·舒尔茨给我写了信,但没给你舅舅写。”
李维心中暗骂不已,难怪杜克这老狗在信里对哈弗茨多有溢美之词。
最简单的离间计,但也最恶心;求的不是一个马上反目成仇的结果,而是人心之间日积月累的嫌隙。
但李维也明白,杜克·舒尔茨既然还有搞这些歪门邪道的闲情逸致,显然不会把库尔特的入侵上升到多高的高度。
偏偏李维也不可能告诉他、现在是三个打一个、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那艾车莫尔那边,”此路不通,李维索性又换了个思维方向,“有什么发现吗?”
“瘟疫,或者是别的什么灾难性的群体事件?”
哈弗茨还是摇了摇头:
“年前我和你舅舅特意往艾车莫尔方向走过一遭。”
“四翼卫所之一的多尔沁部已经驻扎在了艾车莫尔一带的草原上,我们难以深入——所以瘟疫基本可以被排除了。”
“话又说回来,南部草原没有萨哈沙漠这一道天然的屏障,太阳王再丧心病狂,恐怕也不会在艾车莫尔人为制造瘟疫。”
哈弗茨眼中难掩困惑——杜克·舒尔茨来信的第二个有用的讯息,就是询问了哈弗茨对于艾车莫尔的看法。
换句话说,这帮斯瓦迪亚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远征军是怎么全军覆灭的。
“从艾车莫尔到伯尔尼,库尔特人攻城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人类。”
“还是有内奸里应外合、骗开城门的可能性最大;也能解释库尔特人为什么要如此保密行事。”
哥顿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作为一个武者,他比普通士兵更清楚人类个体的力量在一场战争中的渺小。
“总之,以现在的情报和我们手头的力量,”哈弗茨看着李维,叹了一口气,“我们不可能从两个方向上同时阻止库尔特的进军。”
“如果你一定要硝石矿,那么斯瓦迪亚那边我们就只能看着来;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不愿看到库尔特人靠斯瓦迪亚壮大自身,我就要带山地骑士团去东南草原逛一逛。”
李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巨大的压力却让他难以开口。
李维当然不是对天鹅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心理负担。
而是因为,便宜老爹提出的问题,无非就是在询问他、自己的发展速度能不能追得上库尔特人的国力增长。
要是李维没有这个变数,今年荆棘领的主要军事策略肯定是静观其变而非主动出击。
哈弗茨看出了李维的犹豫,走了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你第一次决定荆棘领一整个年度的战略方向,有压力是很正常的。”
“我在你这个年纪,还跟在爷爷的屁股后头混呢。”
“不用急于回答我,先去炼金工坊、去罗兰村、去白马山看看……你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只有你最能评估它们的潜力。”
“到时候再来告诉我答案。”
“这一次,山地骑士团听你的。”
“对了,”哈弗茨有意岔开话题,“说到炼金工坊,尤利娅那边推荐了一个法师过来,好像是叫、叫凯文·达摩,是来推销什么‘永生花防冻技术’的。”
“眼下就在府上,你抽空可以去见见。”
李维当即竖起了耳朵,嗓音更是上扬了一个八度:
“您说什么技术来着?‘永生花防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