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阴差阳错

“是吗?”谢与归停在为玉跟前。

为玉眼神有些躲闪,微微躬身双手落在腰前很是谦卑恭顺,唇却没有动。

一副,小公爷说什么奴婢便是做什么的认罪样,在静静地等待审判,罪名,还有罪责。

无声模样让谢与归没来由眼皮一跳,心中莫名其妙就恼了,是面对沉默的无法宣泄,五脏六腑都不舒坦了,是郁结了一口闷气。

丁瑕瑜露出恭敬样,微微低身给谢与归福了一礼,“和小公爷说笑呢,是为玉说,没有娘娘开口是擅离宫,会被治罪,因此在这里等候,小公爷解救。”

她等了一瞬,为玉没有开口反驳这个谎,心中有些惊讶,不过遮掩的非常好。

她抬起头和谢与归四目相对。

对着这位国公府的三公子,北地似乎对他没什么太多的认识,论本事,没谢浮光能号令千军的手腕,论谈吐没张争鸣的温润如水,论容貌也没谢双抢眼,都当是跑腿存在。

偏偏成了爵位继承人后,烂摊子收得极好,哪怕和谢双隔着千里,都能几个字洞察对方需要帮助的地方。

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她又低下头,谦卑极了,“多谢小公爷帮忙了。”

“丁姨娘的谢在下当不起,想不到偏远边塞也知道深宫规矩,了不得。”

这人越看越不对劲。

丁瑕瑜含笑,眨眨眼说:“怎么会知道,是为玉害怕我出丑,来的路上叮嘱了许多。”

叮嘱了吗?

是叮嘱了,不过也只有一句,别乱说话,磕头就好。

见谢与归打过来的询问眸光,为玉很轻的嗯了一声。

丁瑕瑜嘴角的笑意,若说刚刚是刻意露出,此刻已有两份的发自内心,“谢、谢、为、玉、姑、娘、了。”

一字一顿念完,到底谢的什么,只有打腹鼓的二人知道。

出了宫,到了市集马车停下,谢与归跳下车,“为玉。”

他伸出手,等着扶叫出来的人,却看她没有动静,又朝着里面张口,“怎么,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丁姨娘的?是不是交代错了人?”

还欠他一个交代。

车内,为玉目光咄咄逼人盯着丁瑕瑜,眼底是丝毫不掩藏的猜忌。

丁瑕瑜任凭她打量,指腹在隆起的腹上慢慢划过。

一副坦荡至极的模样,眼底的戏谑似乎是在无声地揶揄为玉:“我都承认我是宁家的帮凶了,你为什么不告发我,为什么替我圆谎,为什么?”

为玉觉得于公于私,她帮一把宁家,国公府知道了都不会说什么。

毕竟,国公府敢护她,已经将谢家纳入了宁家党羽的圈子里了。

诚然,国公府现在都在心惊胆战。

等着外面又响起了一声“为玉”,她终究是弯腰走了出去。

她并未将手给谢与归,而是自己跳了下去,“这里人多眼杂,小公爷还是顾虑些得好。”

谢与归身上的眼睛太多的,比起盼着他好的目光,更多的是在等着他栽跟头看热闹,再看看跌落的时候有没有掉出来什么东西,可以被提前上前看热闹的人捡回去。

被拒绝的手尴尬地收回,他朝着旁边一处茶楼走去,为玉紧跟上去。

上了二楼雅间,随着关门声,他冷硬的声音也响起。

“顾虑?我原以为整个国公府,只有二姐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现在看来,你们二人能姊妹相称多年,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有些讥讽的意思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

“当你是九尾狐丢一条命无所谓吗?刚刚你差点就死,整个京城都知道陛下现在听不得宁家案,连一个宁字都不能听到,都不给陛下说实话,陛下就不能知道实情了?要你去当出头鸟?”

刚刚为玉开口,他魂魄都飞出去半截。

“陛下能杀我?只要我不谋逆,有我大哥的军功,有救驾之功在,他能奈我何?”

“春和是皇贵妃,位同副后还有个皇嗣在肚子里面,陛下宝贝她都来不及。”

“姐夫伐北有功,现在他但凡有丝毫闪烁,陛下顷刻就会被说狡兔死,飞鸟尽,而你,而你!”

真是在找死。

纯纯找死。

“是你叫的我的名字。”为玉看他,“我的名字是你祖母给我的,不是我自己选的。”

只是恰好,选得和宁家给她预备的名字一样而已。

“是你祖母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自轻自贱,都是一块好玉,要当好玉,为好玉。”

脑海中还有一个身影,将蝴蝶香包塞到她的手中,又将她抱住,和她说:“记住,你的名字叫宁为玉,今夜这火永远不会灭,宁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如今这些自诩宁家党羽的人,做出的事也真不是不为瓦全啊。

知道他要合理解释,为玉看谢与归:“我只是……”

“别说你想要保丁瑕瑜,你说什么都别说这个。”谢与归盯着她,“表姐,你姓谢吗?我想听你自己说,真正的缘故是什么?”

为玉皱眉,不知道谢与归突然问这事做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若你觉得,谢家有北地宁家内奸,而这个人或许是我,那么,你可以直接抓了我去刑部、大理寺、或者北镇抚司审问。”

谢与归声音一大,“表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刑部,北镇抚司都来了,真是不知道这些地方的厉害吗,厉鬼进去都能给你武力超度。

为玉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沉思小会儿,“宁家就必须没有活口吗?陛下是不是要杀干净和宁家有关的一切百姓?”

谢与归:“丁瑕瑜和你说什么了?”

为玉摇摇头,眼角晃下去两颗晶莹。

谢与归低声问:“是什么都没说,还是不能告诉我?”

为玉只是望着他,一字不言。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怕她到底是谁被谢与归知道。

甚至试探的一句,你若是抓到了宁家遗孤,会不会交给陛下都不敢问出来。

还包括她对丁瑕瑜的猜忌。

“你哭什么?”谢与归摸着她脸颊,指腹很温柔地拂过她的眼尾,“要是在侯府过得不好,我先送你回国公府,其他的我来处置。”

怎么能不哭呢。

她真怕是宁家党羽在北地兴风作浪,从而导致了谢浮光的死啊。

谢浮光是她见过最好的男子了,一个人扛起了国公府中兴,让身边人有自由自在选择一切的权利,而他呢,东征西伐,驰南镇北。

他才是最应该享受功绩的人。

可是却死了……

要真的是宁家党羽做的,她要怎么去面对国公府的人啊。

谢家将她保护得这样好,而那些打着要给宁家平反报仇的人,却杀了谢家最器重的儿子。

“不哭了,刚刚是我语气不大好,吓着你了。”谢与归见她脸上汇聚的小溪,擦都擦不过来,真是心疼坏了。

“谢与归。”为玉想笑的,结果唇角一扬的瞬间就哭出了声音、

谢与归将她抱着,“不怕了,没事了。”他也是被吓着了。

为玉靠在他怀中。

谢与归于他而言和别的谢家人不一样的。

谢老太太、谢知义、姜云嫦是因为她是宁家人所以善待保护他,更多的是承宁家当年对谢家的扶持之恩。

谢汀兰、谢春和对她好,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谢浮光,他多半猜到了她是谁,只是心照不宣。

而且应该是去北地后知道的,不然怎么会每次给两个妹妹送东西回来,都会给她备上一份一样的?

以前的话,为了避嫌都是不会给她捎带东西回来,去了北地驻扎后,连着家书之中都会提两嘴名字。

谢与归对她的喜欢太纯粹了。

所以,若是谢浮光在知晓她是谁的情况下,被宁家党羽谋杀了,那么,她这辈子都不敢面对谢家人了。

特别是谢与归。

谢与归多喜欢谢浮光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谢三。”为玉嗓间有些颤,说:“要是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你会杀了我吗?”

“那你可得对我更好点,来将功补过了。”谢与归笑笑,“我知道,你是为了保丁瑕瑜才开口的,其实,你不开口,不管陛下说的什么,丁瑕瑜都不会死的。”

“不然啊,等着日后找麻烦,我就是第一次被推出来平众怒的。”

身为天子近臣没有规劝天子不对言行,是要死的!

二人相拥着,谢与归和她交代,“明日,陛下要我去北地办点事。”

“别去,你现在走了,谢家对外就没人,国公府和宁家是有往来的,你没有,而且是皇帝心腹,没有你朝堂不会垮,你现在走,是谢家有可能出事。”

谢与归其实也不大想去,“让我想想。”

为玉出主意,“让平阳侯去,他不是在查你大哥的死吗,正方便。”

谢与归嗯了一声,“陛下觉得谢双不敢弄死我罢了。”

“谢双不是不敢弄死你,是觉得他愧对了谢浮光,所以补偿在你身上而已,你到底不是谢浮光,这些情谊要用在刀刃上,别因为不相干的人都浪费了。”

谢与归:“也成,等着二姐生辰过了,我再去一趟,北地我高低是要走一趟的,这期间,把这些谣言摁下来,这背后造谣的人要被我抓了,我非打得他去地下祖宗都不认识!”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谢与归真心烦,“京城没我是要塌了?”

“不是找主子,是侯府那边,丁瑕瑜的叔叔来了。”

“叔叔?”为玉轻呢。

来做什么?

“走吧,送你回去。”谢与归说。

为玉上马车的动作顿了下,谢与归嗯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为玉环视周围,摇摇头,弯腰进去。

好奇怪,她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

到了侯府为玉下了马车,已有丫鬟在等着她了。

“丁姨娘的叔叔来了,正和老太太说话呢,是个厉害人呢,瞧着斯文有礼,把老太太弄得都不吭声了。”

为玉脚步快了些,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谢与归给的情报。

——“丁瑕瑜的叔叔,叫丁如故,膝下除开一个亲生的闺女,就只有丁瑕瑜这个侄女,非常疼惜二人,只是亲闺女说是身子骨不好,很少露面,就带着丁瑕瑜进出。”

——“是个和蔼人,但能在边塞走的商贾哪有和蔼人,就在谢双手上吃过亏损失了几万两银子,不过送了美名给他,丁家商号在北地垄断了二分之一的运输经营,有钱让人仇富。”

——“丁家商号在北地十郡的名声非常好,我赌他来,就两件事,带丁瑕瑜走的,拿钱砸侯府的脸。”

为玉脚步停在顺安院,姚媛在门口等着了。

“这位丁老板好厉害,把老太太弄得都说头疼要吃药回去了,说要带丁姨娘走呢。”

“丁姨娘和丁老板吵架了,被扶去里面休息了,你要不要也去避一避?”

为玉还没开口,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就是世子夫人跟前的管事人了吧。”

为玉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了去。

就见着屋檐下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一身青衫挺拔俊朗,气度不凡,比起商贾人家身上特有的铜钱气反而有些书卷气。

直到目光扫过男子的脸时,为玉眸子一震。

脑子里面有模糊的身影出现。

“如故来了?你老师怎么给你取这个表字,不好不好,我给你重新取几个霸气的。”

“哪里不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师让我要念旧。”

“不好不好,念旧就是因为过得不好,索性还有半个月才戴冠,我给你想几个霸气的,不用这个!”

“你走开,哎哟哟,这是谁呀,来来来,举高高。”

为玉被他抱过。

这个人应该不姓丁,而是白,是宁家太太娘家最小的弟弟。

为玉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只不过有一张脸一直都记得。

就是白如故的,因为是她小时候见过最好看的人。

那张充满少年气息的神采飞扬的脸,此刻已经变成温和有礼了,眼底有些阴郁。

——“丁如故是入赘丁家,说是丁家独女的远方表弟,只是没几年丁家独女就死了,这人就抱住了天降富贵,而且让丁家上下都服气,是个很厉害的人。”

脑子又响起谢与归的叮嘱。

丁如故并未上前,声音倒是拔高了些,带着些薄怒,“还请姑娘回去回禀世子夫人,我欲带侄女回北地,腹中孩子生下后,会交给谢军师转送回平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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