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对老人带来的震惊，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在身边爆炸了。
老人摆摊多年，一见城管，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样，从来只有摆摊人对城管的阿谀奉承唯唯诺诺，什么时候见过城管给摆摊人道歉啊。
更要命的是，这个道歉的人还是局长。
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了。
支支吾吾说道：“局长……局长老爷，我……我以后再也不乱摆摊了，我……我知道错了……”
“老人家，咱们清陵区不是有个星光夜市吗？就是给你们摆摊用的，你们为什么不去星光夜市摆摊呢？”
陈放好奇地问道。
老人家看了一眼顾航。
有点不敢启齿。
于正川见状，站了出来，说道：“老人家，这位是咱们市政府的秘书长。”
“秘书长是什么官？大吗？”
老人家一愣，问道。
“这么跟您说吧，除了那些市长副市长，市政府就他最大了。”
于正川解释道。
老人一听，有些激动了起来。
紧紧握着陈放的手，说道：“小伙子，你是好官啊，你是好官啊，没有你的话，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算是没了……”
说完。
抹了一把眼泪。
说道：“那个星光夜市我知道，在工业路那边，我也想去那边摆摊，可是我去不起啊，一天的租金就要一百块，我这卖一晚上西瓜也挣不到那么多钱啊，我们怎么去得起啊？”
陈放一愣。
转头看向了顾航。
见顾航一脸的难堪，眼神还在躲闪，就知道有问题了。
问道：“顾航同志，星光夜市的项目资料我见过，不是说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费用吗？一晚上一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千，这不比某些店面还要贵了吗？这些摆摊的人，他们有这个钱，干嘛还要去摆摊呢？”
顾航顿了顿。
说道：“陈秘书长，这笔账不能这么算的，按天计费也是灵活考虑，你开店每天都要付租金，但是摆摊遇到刮风下雨肯定就停了，所以比起开店来，这个摆摊费用并不高的。”
“我在问你，项目文件上说是象征性收费，我让你回答一天一百的问题，你不肯说，我去找别人告诉我，到时候所有的后果，我要你来承担。”
这般恫吓下。
顾航不敢磨叽了。
支吾了几下。
叹了一口气，说道：“陈秘书长，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星光夜市已经外包出去了，现在已经不是咱们政府的项目了。”
“外包？外包给谁了？什么价格外包的？”
陈放又问道。
顾航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呵斥他们全部离开之后。
对着陈放轻声说道：“承包人叫谢尚林，是朱市长的小舅子，至于价格嘛，大概一个摊位一天的价格是五到十元。”
听到这个话。
陈放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老百姓的价格是一天一百块。
但是从政府手里承包的价格，不过一天五元到十元而已。
十倍到二十倍的利润。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愤怒，问道：“你有没有拿什么好处？”
顾航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是一点好处都没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陈放问道。
顾航抿了抿嘴唇，说道：“只不过朱市长跟我打过招呼，要加强对私自摆摊的打击力度，我跟下面的人也没办法，才……”
这句话，算是为自己开脱了。
陈放也听出味道来了。
之所以对大街上的摆摊采取高压政策。
完全也是为了星光夜市的利益服务。
老百姓要谋生。
既然在大街上没办法随便摆摊了，就只能花高价到星光夜市去了。
这些钱，自然也就进了谢尚林和朱匡的口袋了。
美其名曰，是为了城市的整洁，实际上，却是为了中饱私囊。
难怪陈放还在古阳市的时候，武兰市文旅局就开始大力宣传星光夜市，说是要打造武兰市的夜市经济，搞了半天，居然也是为了利益服务的。
朱匡是分管市监局的副市长。
在他的权力范围内。
星光夜市便没了对价格上的监管。
这样一来，定什么样的租金，就都是他说了算了。
陈放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去找朱市长。”
“陈秘书长……”
顾航突然喊道。
陈放看向了他，只见顾航扭扭捏捏，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顿了顿，说道：“陈秘书长，那个……有些话呢……哎！不管了，我还是说吧……星光夜市项目您也知道，将近400个摊位，规模不算小
，这么大的项目，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除了一手推进起来的朱匡副市长，还牵扯到了市监、文旅、城管等多个部门，我……我劝您还是不要管……”
话虽然没说透。
但是陈放也听明白了。
顾航是想告诉他。
以陈放的能力，是动不了星光夜市的。
如果动了，就会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到时候反倒是陈放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放长吁了一口气。
在顾航的肩膀上拍了拍。
说道：“行，谢谢顾局，我知道了，我会斟酌斟酌的，行了，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陈秘书长，天气预报说今晚开始就有大暴雨，要不我派车送您回去？”
顾航问道。
陈放摆摆手，说道：“不用，我秘书开车过来的。”
说完。
陈放扶住了那个老人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顾局，顾局，我们……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陈放一走。
刘良佑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问道。
顾航一瞪眼。
怒道：“蠢货，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反正你们这帮人先停职吧，接下来，看看风向再说。”
“风向？什么风向？”
刘良佑问道。
顾航怒道：“不该问的别问，看到你就烦，给我滚！”
无奈。
刘良佑只能悻悻离开了。
身边空无一人了。
顾航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顾航就立马说道：“赵市长，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有个突发情况，我要跟您汇报一下……”